“你过来。”殷正茂朝那士兵一喝。
大兵丢了手中砍刀,过来跪在覃立本旁边。
殷正茂打量这位大兵,体壮如牛,一身剽悍之气,虽然面对众多长官,眼中却毫无畏惧之色。“好一个勇士!”殷正茂心中赞叹,但脸上却冷若冰霜,一声厉喝:“你好大胆子!竟敢吃人白食。”
“我没有吃。”大兵犟着颈子亢声回答。
“覃立本,你没有认错人?”
“小的不会认错,这位兵爷绰号叫牛疯子,就是他带头砸了我的店子。”
覃立本是个机灵人,看出这位新总督有给他撑腰的意思,就一口咬得死死的。牛疯子跪在一旁,立刻就把醋钵大的拳头伸过来,在覃立本眼前晃动说:“你敢诬蔑好人,小心兵爷我在你脸上开个酱油铺子。”
“大胆狗才,你再敢放肆,小心我剥了你的皮!”殷正茂一声怒骂,牛疯子收敛了一些。殷正茂又问覃立本:“你说他白吃了你的酒肉,可有证人?”
“有。”
覃立本指了几个,有当兵的,也有街坊。但他们有的出于袒护,有的害怕报复,都不肯出来作证。牛疯子得意了,跪在那里呲着牙笑。
殷正茂面对这番景象,朝李延一笑,拱手说道:“李老弟,今晚上这顿为你饯行的宴会,看来要耽搁一些时候。”接着,他双手往背后一剪,两道眉往上一吊,睁大了三角眼,喝道:“来人,搬几把椅子来,今天,本总督要在这大街上把这个案子审个清楚明白。”
斯时天色黑尽,幽邃天幕上缀着疏星朗月,魁星楼门口也点亮了两盏灯笼,兵士们不知从何处弄来十几把松明点燃,星光月光灯光火光摇曳辉映,鹅卵石的街面上倒也亮亮堂堂。殷正茂拉过椅子坐定,问覃立本:
“这几个兵士,在你店里都吃了些什么?”
“麂子肉,还有两只野兔。”
“你,”殷正茂指着牛疯子,问道,“在这个老覃的店里,吃没吃这些东西?”
“没有。”
“好,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吃没吃?”
“没有,没有,不要说麂子肉,我连麂子***都未曾见到。”
因为没有人敢站出来作证,这牛疯子越发肆无忌惮。殷正茂很欣赏牛疯子这股子野性,但也断定他是肯定白吃了人家的酒肉。他眯起一双小眼睛,两道寒光直射牛疯子,仿佛直可看透他的心肝五脏。
“黄火木。”殷正茂喊了一声。
“末将在。”黄火木又闪身出列。
“中军帐前侍卫,可有刀法娴熟之人?”
“回总督大人,中军帐前侍卫,个个刀法娴熟。”
“好,叫上几个来。”
“是。”
黄火木手一挥,立刻就走出四个手执大砍刀的威武兵爷。
“去,扒了他的上衣。”
殷正茂手朝牛疯子一指,四个兵士抢步上前,把牛疯子扑翻在地,三把两把就把他的上身剥个精光。
“总督大人,你不能随便杀我。”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牛疯子嚎叫起来。
殷正茂冷冷一笑,厉声回道:“本总督不杀你,但要在你身上取证。给他开膛剖肚!”
“这……”
真的要动手,那四个兵爷也怔住了。跪在一边的覃立本本想告状弄回几个小钱,眼看要闹出人命,也惊慌不知所措,连忙磕头如捣蒜替牛疯子求情:
“总督大人,求你饶这兵爷一条命,这顿饭钱小人情愿不要了。”
殷正茂已是凶神恶煞,狞笑一声说道:“家有家规,军有军法,这事再不用你覃立本卖乖。你说牛疯子白吃了你的麂子兔子,牛疯子又拒不承认,我现在只好给牛疯子开膛剖肚,掏他的肠子,如果他的肠子里还有嚼烂了的麂子兔子,他就罪有应得。如果找不出什么来,对不起,你姓覃的就得杀人偿命。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动手!”
四个兵爷见总督大人已是盛怒,事情已无转圜之地,只得遵令。只见一个兵爷横刀一划,接着是听得扯布似的一声响,牛疯子撕肝裂胆的喊叫也同时响起,过后悄无声息,牛疯子已被开膛,白花花的肠子流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