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他关于大连的事,关于大海。她叹一口气说,我都没见过大海呢,我外婆说要带我去北海的,但等到她都走了,我们也没去成。现在我们是越走离海越远了!他在水中说,不怕的,将来你有机会呢,到大连找我!她笑起来,说,大连!跟天那么远!我好想念城市,在南宁,我们夏天也是天天傍晚到邕江里游泳的。他说,你现在也可以游啊,邕江有融江美吗?她说,嗯,毛主席在邕江游过的,随即摆摆手,说,不一样了,心情不一样了,我都忘了城市的生活了。她的眼帘垂下来,好像要哭,让他心疼。他们一个水里,一个岸上地聊着。天色黑下,星星出现在天幕上。就着黑,他在水里张开四肢,饱胀的感觉不再被压抑,慢慢地吐出一口口长气,它们变成水泡,在水面上旋散。这时他听到了远处传来女人呼唤“小梅!小梅!”的叫声。啊,是我妈!小梅跳起来跑回岸上的小道,骑上自行车离去。他潜入水中,耳边仍是那个低沉的女声,嗡嗡嗡的。他不敢相信那声音竟发自一个传说中的漂亮女人的喉间。他和她这个傍晚起,几乎天天在江边相见。他父亲从融江回来后,小张就更不管他了。她从罐头厂下工回来,将自行车放到江边,就下到岸边跟他闲聊。他带给她二十五元钱,让她给哥哥买罐头去,那是母亲在他离开大连时塞给他的。她死劲推脱,说,绝不可以,她母亲知道会很生气的。他又带一些禁书给她看,她将它们塞在包里,偷偷带来带去。共同的阅读,让他们有了新的话题,他们谈那些故事,也谈那里面的男女感情。话题变得有点暧昧。他也游得离江里的人群越来越远。后来她听从他的鼓动,书包里放了毛巾和自制的布质游泳衣裤,下工回家的路上,也下水和他一起游。她的水性更好,俩人一起,游到上游的小瀑布前,又转到江心洲,有时坐一会儿,有时拔个萝卜来吃。她的泳衣是粉红花的短裤和套头衫,那肤色在夏天的河水里愈发深了,竟显出了异国情调。她那年刚刚发育,泳衣打湿后,紧贴到身体上,胸前微微凸起,让泳衣在胸前变出立体的花色。他常常低下头,不敢直视。直到一个黄昏,他再没能忍住,在江水里抱住她。他十六岁了,他想,又算,她十四。他母亲生下大哥卫东时,也不过十八岁啊。他闭上了眼睛。她温软的身体倒在他怀中,自己也没有想到,他吻住了她的双唇。她勾着他的脖子,浮起来,他看到她深色的长腿,在江水中展开。他的手从水底伸向了那个V形的底点。她在水中扭动起来,他们搂抱成一体。她在他的肩上臂下滑移,鳗鱼一般。他们的身体在水的清凉中烧出温热,相互纠缠着,向江中心的沙洲漂去,最终搁浅在沙滩边。在傍晚的天色里,他看到了她透湿的棉泳衣下,两颗花蕾般的果实凸起。他的手捏住了它们,她叫出了声,那声里有着一种畅快。这畅快传染了他,他的身子贴下去,在她的身体上挣扎,不知要去向何方。他再次吻牢她,突然想,他要将她带出去的,带离这蛮荒山地,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她在他的身下扭动起来,似乎要叫。他没有放开,他让他的欲望推到绝境,他觉得他的游泳裤裂开了。他去拉她的手,移向他的坚挺。她的手死抵着,他的坚硬贴到她的大腿,她的身体在他身下急速扭动。他想控制她的移动,就更压紧下去。他又去抓她的手,没抓牢,突然,他腾空而出,将自已也震住了,他翻侧起身,看到那白色的浆液,抵达她唇上。她翻过身去,趴在沙地上,哭了起来。他去拉她的手,想劝慰她,她用手捂住脸,死活不松开。他看到两滴眼泪,从她的指缝间流出。河岸上传来呼叫小梅的声音。是我妈妈!小梅惊吓地坐起。她的身上一片污迹,沾着泥沙,狼藉斑斑。她跳下水,不停地擦洗。天黑下来,他看着她游过江岸,很安静的一会儿,然后是母亲的呵斥声,闷雷一样从水面上滚来。他跳入水中,潜到江底里,旋转,再旋转。浮出江面时,他想到明天就回大连。第二天中午,他看到父亲由县委许书记陪着走向办公楼,小梅的母亲扯着小梅的手,安静地跟在后面。他躲在房里,低伏在窗边往外看。他看不清小梅的表情,只见她短裙下的长腿,步伐凌乱。小梅的母亲穿一件白衫,一条黑绸裤,高挑身段,头发盘起来,露出长长的脖子,脸的轮廓好美。他们走到指挥部办公室里,很久才出来。他吓得一直哆嗦。父亲出来,立刻回家找到他,将门摔上,揪起他的衣领,先是一脚踢到他大腿上,再回身又扫上他的小腿,他当即跌坐到地上。父亲大声吼道:你他妈的跟我老实讲,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他缩着身子,说,没有,我们只是游泳。父亲原本就长的脸拉得更长了,鼻孔里久未修剪的毛都翘起来,厉声说,你知道吗?强*少女,要坐牢的!弄不好要杀头,你他妈的死到临头还不讲实话!他哆嗦着说,我没有做什么,我没有做。还说谎!父亲一个巴掌过来,侧身一转,皮带就抽了出来,在空中劈啪一甩,又一甩,是更响的一声。父亲吼出声,男子汉敢做敢当!你不要让老子瞧不起你!真的没有!他说,抱住了头。那人家女孩子身上的……反正要去医院验的,你到时哭都来不及!父亲厉声又一吼。他哭出了声,说,不是的,是她主动的!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说了这样的话,嘴唇哆嗦起来。可是他没有就此打住,他看到父亲变得青黑的脸,又接着说,她说要我帮忙托你将她哥哥调回来,就一直跟我接近。昨天,昨、昨天晚上,她,是她褪我的裤子的……够了!不要再讲了!这么可怜的人家,你还搞人家的女娃!他妈的,这些年你妈是怎么管教你们的?你给老子滚!小心老子抽死你!啪!父亲用皮带朝桌上狠抽一记,一脚蹬翻了椅子。父亲让警卫员小张将他带走,随后追到走廊上对小张又说:这小子你一定给我看牢了,不让他再出这院子一步。
三天后,他被通知立刻回大连。离开融安是在下午,父亲将他送到大院门口,他问,爸!小梅……父亲盯了他一眼,低声严厉地说,别再提了,好在医院也证明没有事,你给我回去,再没有什么小梅!他说,爸,我那天说的不是真的,不是小梅……父亲拦住他,说,这都不重要了。他说,小梅不会有什么事吧?他们一家好可怜。父亲狠盯他一眼,说,你晓得就好。他们也是今天走。到哪里?到三江去。他的泪水下来了,父亲说,这对大家都好。他们自己选的,一家人可以在那里团聚。但那里更山了啊!是我跟她讲的,让你帮他们调回城里的,爸爸,你可以帮他们的!他叫起来。父亲铁青了脸,不出声。爸,我说的不是真的。父亲立即打断他,说,我说了,这不重要。你自己注意,不要再闯祸了。听爸爸一句话,一个男人要有大出息,就要管得住他那个鸟玩意儿!你记牢了,这是历史的教训,血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