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陷入了一场噩梦。
对面还有一扇门,她又冲了过去。
可是,跑出这扇门,仍然是刚才的房间……
她软软地靠在了墙上,两只腿不停地抖。她要崩溃了。
伞问从黑糊糊的洞口里走出来。
他看见了潘萄,笑了:“你不是在做梦,不信你掐掐大腿。我一共六间房子,都布置得一模一样。地下是通的。”
接着,他朝潘萄招招手:“床铺好了,你下来吧。”
潘萄死死地盯着他。
“下来呀!”
“你……是不是要杀我?”
“不是。”
“那你要干什么?”
“我想让你跟张浅做个伴。你下来。”
潘萄的眼泪“哗哗”地流下来,六神无主地走过去。她无力抗拒。
伞问轻轻伸出手,扶着她走下去。
地下室里黑糊糊的。
潘萄顺着一个危险的木梯朝下走,走了很深很深,仍然没到底。她的心越来越暗淡,觉得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再上去了……
伞问紧紧抓着她的手,根本无法挣脱。
她看不清这个地下室里到底有多大,也看不清四周到底都有什么东西。她成了一个瞎子。
终于到了底。
伞问一边拉着她朝前走一边说:“我爱张浅,很爱很爱她,我愿意为她去死。我以为她也爱我。后来我发现她暗地里跟几个男人勾勾搭搭,原来她是在利用我,根本没想嫁给我……”
终于,他停下了,静默了半晌,突然说:“到了。”
潘萄预感到不妙,像疯了一样猛地甩开他的手,在黑暗中朝那个木梯方向冲过去。他几步就追上来,两只胳膊像铁钳一样紧紧箍住她,把她拖了回来。
“放了我!”潘萄歇斯底里地喊起来:“张浅,求求你……”
“她已经死了,我开车把她撞死了,现在她就躺在你脚下……”伞问死死搂着潘萄,一边说一边竟“呜呜”哭起来:“我对不起她!你必须留在这里陪伴她……”
潘萄大叫一声:“她没有死!”
对方显然愣了一下,箍住她的两只胳膊放松了些:“……你说什么?”
“她没有死,刚才我看见她了!”
“在哪儿?”他似乎是笑着问的。
“她从地下室走出去了,还跟我说了几句话!”
他想了想,突然阴险地说:“你在吓唬我!”
“没有!我还看见她半个脑袋上都是血!”
他一下就不说话了。
静默中,突然有个女人笑了一声。两个人都听见了。
“这个地下室里还有谁?”潘萄惊惶地问。
伞问没有回答。他放开了潘萄,蹲下身子,似乎在地上摸起来。潘萄紧张地等待着,过了好半天,伞问突然惊叫了一声:“天,她的尸体不见了……”
黑暗中,一个颤巍巍的声音响起来:“伞问,你连潘萄都撞不死,能撞死我吗?”
话音未落,伞问就发出了一声惨叫,接着,“扑通”一声,好像摔在了地上。
潘萄惊呆了。
听起来,伞问好像已经被干掉了。
潘萄什么都看不见,她不知道张浅在什么方位,不知道她是怎样弄死了高大的伞问……
现在,黑暗中只剩下了两个潘萄。
实际上,这两个潘萄才是真正的仇人,而伞问只是搅进来的一个杀手而已。
潘萄转身就朝出口跑,结果却撞在了张浅的身上。
在黑暗中,张浅说:“我把你的床铺好了。”
张浅连杀两条人命,但是她并没有逃逸。
第二天,她穿着银行的制服,又来上班了——只是那制服上血迹斑斑。
警察来抓她的时候,她的眼里突然射出惊恐的光,死死搂住她平时坐的那把椅子不放手,狂乱地嚎叫起来……
她疯了。
问:有人说读恐怖小说是一种心灵的折磨,但是像吃辣椒一样会上瘾,你认同这种观点吗?
答:如果这世界上没有了辣椒,那将是一件多么乏味的事! 问:你对当前中国恐怖文学创作现状怎么看?
答:恐怖小说属于通俗文学范畴,“纯文学”的作家放不下架子,似乎不屑写;很多无名的写手倒是很热衷,编一些鬼故事,大多发表在网上,其中很多作品层次不高,甚至胡编乱造。这无形中影响了恐怖文学在大家心中的印象。中国真正的恐怖文学注定要产生,因为这是大众的一种阅读需求,市场会弥补一切。我算是写下这开创性一笔的先行者中的一员。恐怖这种题材同样是一个艰深的课题,需要众多有志于此的作家一起探讨、摸索、前进。
问:您能不能给这种恐怖下一个定义?
答:真正的恐怖不是“青面獠牙”、“血盆大口”那类东西,那类东西固然能吓人一跳,但那是惊怵,不是恐怖。真正的恐怖是心理上的压力和精神上的浮力。所谓压力,就是像黑夜一样慢慢渗透你的内心,最后铺天盖地,撕不破,挣不脱,逃不开,推不翻;所谓浮力,就是生命那种无根无据、找不到终极归宿的飘忽感。
问:你写恐怖小说的灵感何在?像古代蒲松龄的作品、当代叶永烈的一些侦破题材的作品、“文*”中的恐怖小说手抄本以及国外斯蒂芬·金的恐怖作品,对你是否产生过影响?
答:我读别人的书比较少,跟文学圈也基本没有来往。我最相信的一个人是自己,别人很难影响我。我的灵感来自黑夜。我的内心很敏感,恐怖故事旺盛地生长着。
问:在现实中,你的胆子是不是特别大?有没有被自己的作品吓着过?
答:我骨子里是一个很明朗的人。刚开始写恐怖小说的那些日子,突然迸出的某个想象也曾经让我毛骨悚然。但是,写着写着,我坐在打字机前的腰杆就越来越直了。我触摸了恐怖,撕毁了恐怖,嘲笑了恐怖。我相信,读者同我的心理历程会相同——把恐怖消灭掉,它就会变成勇敢的营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