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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命年短信(2)

时间:2017-12-17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王手 点击:
  柯依娜很少是来看妇科的,她没什么太大的妇科毛病,偶尔有点说说的,也就是她自己都深谙的原发性痛经,并不放在心上。她更多的是来聊天的,以至于后来,只要她一踏进诊室,那些徒弟们就会微笑着自觉告退。那么,柯依娜在这里都聊了些什么呢?聊一切和女人有关的话题。在她的眼里,乐医生并不只是个妇科医生,而是个科学家,一个研究女人的科学家,和科学家谈话,角色、话题、态度都不用去拘谨。他们谈话的范围很广,内容也很多——女人、婚姻、***,***又具体细化到手*、高潮、同性恋、部位刺激、女人的年龄、性和生活的关系。对于乐医生来说,这样的谈话对他著书立说很有好处。当然也是他看病的范围,在他看来,妇科其实是包括女人的生理卫生和心理卫生的,甚至还包括其家属的相关卫生。 
  乐医生清楚地记得柯依娜第一次来与他交流的情形和内容。她要单独和他谈谈,她不喜欢有其他人在场,哪怕那个人也是个医生。这样,乐医生就抱歉地支走了眼前的徒弟。按理,他是不能够这样做的,他有他自己的规矩,面对病人,他一定要有两个以上的人在场。但病人主动要求单独约见,他是第一次碰到。这也吊起了他的胃口。他想,她会不会是一位热衷于倾诉的病人呢?他听说过有这类病人,她们心里疑虑多多,疑虑又日夜煎熬着她们,而煎熬的又偏偏是羞于启齿的性。她们像那些露阴癖患者一样,想展示,想人们了解她,接纳她。这段时间,乐医生正希望有这样的病人出现,好填补他研究方面的一个空白。 
  柯依娜那天说的是自己的手*,她没有说自己的婚姻品质,没有说自己***的质量,没有说自己丈夫的行为能力,一般像这类话题都由上述原因引起、生发。 
  她说自己从来不知道可以这么做,也从来不知道这么做会引起反应,更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对身体会不会造成伤害。她说她不知道这就是手*。 
  我是偶尔发现自己身体漂亮的,从来没有人和我说过这个话题。我熟悉自己的身体,但从来没想到“漂亮”这个词。我不会照镜子,对镜子没有感觉,我看镜子里的自己,就好像在看别人,我也不是在欣赏她,而是在偷窥她,我不敢看,我会慌张地赶紧避开。 
  有一天,我大概是累了,我想冲一个热水澡。热水像细沙一样轻轻洒下,我淋了很久,一股热流在腰肢间升起,全身酥麻得不行,这时候,我就非常想看看自己的身体,有一种想摸摸它的欲望。 
  我就这样站在镜子前,就那么一丝不挂,我觉得自己真是大胆。我发现自己的身体很美,**饱满,**尖挺,我以前没注意到它,我就试着想摸摸它,轻轻的,但立刻痒得我蹲了下去,我受不了。后来发展到揉搓,但那痒仍旧缓解不了,好像是从心底里痒出来的,不用力挤压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那一刻,我是在惊慌失措中度过。我知道不会有什么事,但我还是担心的,担心这件事吸引力太大,我居然第二天就想再尝试它,我想问问别人是不是也这样? 
  乐医生认真地听着,他没有笑,他怕笑会被她误解,误解为猥琐,他只是埋头做着笔记,文字沙沙的由少变多。偶尔,他也会抬头看一眼她,但眼神是同情和诚恳的。这一天,乐医生没有和柯依娜多说什么,他想,这个三十五六岁的女人,虽然结过婚,但实际上完全被性蒙蔽着,她对性的认知程度,就像小孩子一样低级,他无论怎么说都是深奥的,都有引诱和教唆之嫌。他想,他就是倾听最好,她如果真是一位倾诉型的病人,那么,最好的治疗就是倾听。 
   
  三 
   
  一般资深的中医,对那些神神道道的东西多少都有些研究,比如周易,比如八卦,但乐医生没有。不仅没有研究,甚至连借鉴和引用都很少,这也许正是他的长处,因为有了这种另类,他才会从中医的传统中超脱出来,亲近和接纳西医的理念。他觉得中医太讲究火候和意境了,一味的“慢工出细活”,而这正是中医的致命弱点。西医虽然也有“既往不咎”的不足,但有些说法却是很值得推崇的,像“快刀斩乱麻”,像“三粒板两条缝”等等,都很有哲学意味,一下子把他从中医的束缚中解放了出来,让他的思想有了一个飞跃。比如前段时间,有病人来看下身湿疣,按以前的做法,一般都是清凉解毒药煎服,再佐些外用汤剂冲洗,等暗疾慢慢自行隐去。现在他不这样了,就在门诊做个简单的手术,什么湿疣干疣,通通一刀割去,再服些抗生素,第二天就开始收口结痂了。所以,在临床上尝到甜头的乐医生,在生活上也越来越求实了,对一些模棱两可的说法基本置之不理。 
  但是,关键时刻,在心理活动尤其剧烈的情况下,人的意志往往游移不定,人愿意用一些含糊不清的东西来解释自己的现状,甚至自觉地对号入座,或者说,愿意接受一些心理暗示,来猜揣来自各方面的信息。 
  那天,乐医生在朋友马勃家,就对一本皇历产生了兴趣。马勃是个小业主,经营着一家打火机工厂,由于状况不佳,就特别在意忌宜之类的提示,茶几上长年累月放着皇历,出门办事自己给自己先问上一卦。乐医生坐着没事也就随手翻看起来。也许是真的心里有事,他不知不觉想看看自己的运势走向。他生于一九五九年,于是什么都不看,径直翻到猪肖条目。猪肖的解释一般都大吉大利,都是说这人怎么安逸,怎么富贵,偶尔也有说遇事刚愎自用和用钱大方的,还有说,此人若是什么什么血型,定大有作为,不是领袖就是恐怖分子。乐医生忍不住抿嘴笑了一下,很自然就暗想起自己的血型来。他从来没验过血,也没有挨过任何手术,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血型,他觉得知不知道都没什么意义,对血型能概括性格一说,他觉得有点荒唐。这样轻描淡写地翻着,继续往下看,反正都是好话居多,最多的就是为人谦和、心地善良之类空洞的概括。但突然,在十一月运程一栏里,内容有了一个急转,出现了不吉的信号,说有“麻绳捆绑全身,一层层缠绕,茧一样缚着,暗无天日数月”,还不是一般的难受,“似有千斤重石压着,翻身极难”。 
  这回乐医生笑出了声来,笑声突兀,引得一旁的马勃怪怪地问,你看见什么啦?乐医生说,没有,是觉得说得有趣。马勃凑过来说,是什么有趣的东西让乐医生如此动容?乐医生就把皇历指给马勃看,马勃也笑了,说,乐医生要是被麻绳绑着,我们就早下十八层地狱了。乐医生也觉得这皇历说得有点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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