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见的?"
呢,什么时候来着?也就是近三四天吧。我家院子成了附近猫们的通道,很多猫时常走来走去。全都从优谷家穿过我家院子,进到那边宫胁家院子去了。"
女孩说着,指了指对面空屋。石雕鸟仍在那里展翅欲飞,"长茎泡立草"仍在那里受用初夏的阳光,鸽子仍在电视天线上单调地鸣啾不已。
"暧,怎么样,不来我家院里等等?反正猫要穿过我家院子往那边去的。再说总在这里东张西望的,会被人看成小偷报告警察的哟!这以前都有过好几次了呢。"
我迟疑不决。
"不怕,家里就我一个,两人在院子里一边日光浴一边等猫不就行了!我嘛,眼睛好使,正派上用场。"
我看了看表。2时36分。今天未完成的工作,只剩天黑前将洗涤物收回和准备晚饭了。
我打开栅栏门进去,随女孩走上草坪。这时才发觉她右腿有点儿破。每走几步,女孩就停下回头看我。
"坐在摩托车后头甩下去摔的。"女孩无所谓似地说,"前不久的事儿。"
草坪边上有一棵大橡树,下面并放着两把帆布折叠椅。一把靠背上搭一条蓝色的大毛巾,另一把上面杂乱地放着一盒未开盒的"希望"、烟灰缸、打火机、大收录机和杂志。收录机扩音器正以低音传出节奏强烈的摇摆舞曲。女孩把帆布椅上散摆着的东西移到草坪上,叫我落座,关上收录机。坐在椅上,可以从树木空隙看到一胡同之隔的空房。石雕鸟、长茎草、铁丝网全部经入眼帘。女孩肯定坐在这里监视我来着。
院子蛮大,草坪呈徐缓的坡面舒展开去,到处点缀着树木。帆布椅左边有个相当大的混凝土水池,大约水已放空很久了,变成浅绿色的池底兀自对着太阳。身后树木的后边可以看到一座旧洋房式样的正房。房本身并不很大,结构也不显豪华。唯独庭院宽阔,修整得无微不至。
"这么大的庭院,修整起来怕是够辛苦的吧?"我环顾问道。
"辛苦吗?”女孩说。
"我过去给草坪修剪公司打过零工。"我说。
"噢。"女孩似乎并无兴致。
"总是你一个人?"我问。
"嗯,是啊。白天总我一个人在这儿。早晨和傍晚有个帮忙搞家务的老婆婆来,剩下时间就我一个。你,不喝点什么冷饮?啤酒也有的。"
"不,不必了。"
"真的,用不着客气。"
我摇摇头,"你不去上学?"
"你不去工作?"
"去也没工作。"
"失业?"
"算是吧,最近辞了。"
"辞之前做什么来着?"
"给律师跑腿学舌。"我说,"或去市里和中央部门收集各类文件,或整理资料,或核对案例,或办理法院事务性手续,尽一些杂事。"
"干吗不做了?"
"这个嘛……"
"太太工作?"
"工作。"我说。
对面房顶鸣叫的鸽子不知何时去了哪里。注意到时,已陷入沉寂----大约是沉寂。
"猫常从那里经过。"女孩手指草坪的那一端说,"看得见瀑布家院墙后面的焚烧炉吧?就从那旁边冒头,一直顺着这草坪走来,再钻过栅栏门,朝那边院子走去。路线就这一条。对了,那位瀑布先生,是位有名的插图画家呢,叫托尼瀑布。"
"托尼瀑布?"
女孩向我介绍起托尼瀑布来:本名叫瀑布托尼,专门画工笔插图,太太死于交通事故,只一人住在房子里,几乎闭门不出,同附近任何人都不往来。
"不是坏人,"女孩说,"话是没说过。"
女孩把太阳镜推上额头,眯细眼睛打量四周,又拉下太阳镜,吐了口烟。移开太阳镜时,见她左眼旁有条2厘米长的伤疤。很深,恐怕一生都难以平复。想必是为掩饰伤疤才戴眼镜的。脸形并不特别漂亮,但有一种吸引人的东西,大概来源于活泼的眼神和有特征的嘴唇。
"晓得宫胁先生?"
"不晓得。"我说。
"在那空屋里住过的,是所谓地地道道的人。两个女儿,都在一所有名的私立女校上学。户主经营两三家适合全家人聚餐的饭馆来着。"
"为什么人没了?"
女孩摄了撅嘴,像是说不晓得。
"怕是负债什么的吧。夜逃似的手忙脚乱地不见了,有一年了。杂草长得发疯,猫又多,怪吓人的,妈常发牢骚。"
"有那么多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