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捕捉着那声音,起身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他踩着月光,走过客厅,来到母亲的门口。
眼前的一幕让他张大了嘴巴——这时候,他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他竟然看见母亲离开了床,在昏暗的月光下无声地爬行,四肢一条线,走猫步。
她瘫痪十几年,走路即使有拐杖扶持,也十分艰难,只能一寸寸地挪动。
现在,她怎么突然就下了地?
她深更半夜为什么这样走路?
黄太惊恐至极,颤颤地叫了一声:“妈——”
母亲猛地转过头,灵巧地站起来,不好意思地说了一句:“我试试……”
然后,她就急匆匆地爬上床去,把被子一拉,蒙住头,一动不动了。
黄太一步步地退到客厅,傻住了。
四周一片死寂。
黄太突然闻到一种腥气。
他猛回过头,差点贴在一张毛烘烘的脸上——那只恐怖的猫就在他的肩头上。
他歇斯底里地猛一转身,想把它甩掉。
没想到,这只猫四个爪子抓得特别牢,像长在了他肩头一样。
“你刚才叫什么?”它阴森森地问。
它说话了!它的声音很细,和小孩的声音一模一样。
黄太魂不附体,傻傻地说:“叫妈……”
它阴惨惨地笑了笑,说:“太子,你产生幻觉了,那是猫,一只不知道从哪里钻进来的猫,不是你妈,我才是你妈。”
第二天,黄太躺在床上发高烧。
几个邻居来探视。
黄太望着屋顶,眼珠呆滞地转来转去,好像追随着一只飞蛾。
顺着他的眼睛朝屋顶看去,什么都没有。
这让人感到发?。
他看见了什么?
他看见无数的猫在半空中飘飞。
它们的模样都变异了,尾巴像老鼠那样又细又长。
它们都没有嘴,鼻子下毛烘烘。
蒋柒端来了一碗热腾腾的姜汤。
黄太的母亲感激地接过来,轻轻对儿子说:“太子,你把姜汤喝下去,好吗?”
黄太的目光还在半空木木地转来转去。
母亲叹口气,低声对蒋柒说:“……病得很厉害。昨晚,他都出现幻觉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只猫,他朝着那只猫喊妈,把我都吓死了。唉!”
黄太猛地朝母亲转过头来,双眼充满惊恐。
“你怎么了?”母亲问他。
黄太一字一顿地问:“你把我妈弄到哪里去了?”
[NextPage恶 毒]
恶 毒
这天晚上,李庸半夜起床上厕所。
厕所在胡同口,靠着马路,公共的。
夜里很冷。
他披着羊皮大衣,一路小跑进了厕所,蹲在茅坑上。
四周静极了。
隔着一道墙是女厕。女厕空着。
他的心悬起来。他真怕女厕里突然传过来一个闷闷的声音:“你过来,给我梳梳头……”
天阴着。
一阵风吹过,厕所里的味道强烈起来。
他匆匆提上裤子,朝家里跑去。
他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好像怕有人尾随。
从胡同口望出去,街道上的路灯昏昏然亮着,它们的功能好像不是为了照明,而是为了制造影子。
而胡同里很黑,越朝前走越黑。
突然,前面有个人影儿一闪。
远远看去,那个人的脑袋后好像有一条马尾巴。
是黄太?
李庸慢慢停下来,不敢朝前走了。
那个人也停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僵持了一阵子,李庸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
他离那个人越来越近。
“是李哥吗?”
一个寒冷的声音在问。
他听出来,是蒋柒。蒋柒也梳着马尾巴。
这时候,不管对方是谁,李庸都感到不可信。
“蒋柒?”
“是我。”
“还没睡?”
“没有。你也没睡?”
“啊,我去厕所了。”
“你看,今晚好像要下雪。”
“是啊,阴了。”
“刚才,我还看见了远处有闪电。”
“是车灯吧?”
“不,是闪电。”
“不可能。”
“李哥,你说冬天不会有闪电吗?”
“当然不会。”
“那可能是我弄错了。”
“一定是你弄错了。”
李庸的话音未落,天上突然亮起了一道白光。
借着这一闪即逝的白光,李庸看清了蒋柒的脸。也许是光的作用,她的脸显得十分苍白。
李庸瞪大了眼睛。
“你看,是闪电吧?”
“蒋柒,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蒋柒似乎低头看了看:“噢,是梳子。”
“你拿梳子干什么?”李庸蓦地感到了恐惧。
“我刚从发廊回来。”
李庸感到自己遇到了危险。
天寒地冻,天上竟出现了闪电。这是凶险的天象。深更半夜,她却拿着一把梳子……
他想回家,必须得经过蒋柒。可是,她挡在他的前面。
他急速地考虑着对策。
“太冷了,进屋吧。”蒋柒说。
“进屋吧。”李庸说。
蒋柒慢慢地登上大门口的台阶……李庸突然说:“你等一下。”
“什么事?”
“蒋柒,几天前我遇到了一件怪事。”
“什么怪事?”她的语气很淡,似乎不太想听。
她站在她家的门洞里,脸更暗了。李庸看不清她,只见一个影影绰绰的影子。
“我在粮库值班的时候,半夜听见有人在窗外对我说话。”
“男的女的?”
“我没听出来。你猜,这个人说什么?”
蒋柒没有说话。
她一动不动,好像在死死地盯着李庸。
“你怎么了?”李庸问。
她还是一动不动。
“你,你到底怎么了!”李庸惊骇了。
蒋柒把手里的梳子举起来!
她的动作很慢很慢,好像那梳子千斤重。她的声音一下变得不男不女,十分陌生。她低低地说:“过来,你过来,给我梳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