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黑毕,给你钱,给你毯子,”我把这些东西堆在他怀里,大声叫著。
哑奴,这才看见了我,也看见了毯子。他突然抱住了毯子,口里哭也似的叫起
来,跳下车子,抱著这床美丽的毯子,没命的往他家的方向奔去,因为他脚上的绳
子是松松的挂著,他可以小步的跑,我看著他以不可能的速度往家奔去。
小孩们看见他跑了,马上叫起来。“逃啦!逃啦!”
里面的大人追出来,年轻的顺手抓了一条大木板,也开始追去。
“不要打!不要打!”
我紧张得要昏了过去,一面叫著一面也跑起来,大家都去追哑奴,我舍命的跑
著,忘了自己有车停在门口。
跑到了快到哑奴的帐篷,我们大家都看见,哑奴远远的就迎风打开了那条彩色
缤纷的毯子,跌跌撞撞的扑向他的太太和孩子,手上绑的绳子被他扭断了,他一面
呵呵不成声的叫著,一面把毛毯用力围在他太太孩子们的身上,又拚命拉著他白痴
太太的手,叫她摸摸毯子有多软多好,又把我塞给他的钱给太太。风里面,只有哑
巴的声音和那条红色的毛毯在拍打著我的心。
几个年轻人上去捉住哑奴,远远吉普车也开来了,他茫茫然的上了车,手紧紧
的握在车窗上,脸上的表情受悲似喜,白发在风里翻飞著,他看得老远的,眼眶里
干干的没有半滴泪水,只有嘴唇,仍然不能控制的抖著。
车开了,人群让开来。哑奴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夕阳里,他的家人,没有哭叫
,拥抱成一团,缩在大红的毯子下像三个风沙凝成的石块。
我的泪,像小河一样的流满了面颊。我慢慢的走回去,关上门,躺在床上,不
知何时鸡已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