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放低声音,急切地问:“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亚历克丝?别误会我,我很高兴见到你,但是你不应该单独一人跑到这里来,这一点我们都知道。”
莫罗点点头,“是的。”
“是的。”凯快速地弹了弹香烟,在烟灰缸的边缘轻轻叩击着,突然很生气地说,“是的,老实说,你一个人跑到这里,我有点生气,因为如果你找到了凶手,而他逃脱了惩罚是因为你在这里问过我一些问题,而没有人来确证这一点,然后案件审理没法进行,因为一一”
莫罗严厉地大声说道:“你怎么知道这些?”
凯僵在那里,凝视着莫罗。她举起香烟,吸了一口。她放在扶手上的手在颤抖,“我是这个地区犯罪检举委员会的主席,我们组织了一场运动,抗议马路对面的警察,”烟雾开始从她的鼻子和嘴中渗出来,缓缓升起,萦绕在她的脸上,沾到她的湿头发上,“他们只派一名警察去那些遭到入室盗窃的受害家庭调查,这样其他值班的人就可以享用晚餐。”她眯起眼睛看着莫罗,“这里盗窃案破案率太低了,我认为他们从未真正抓到过哪个罪犯。这里的很多人不知道派一名警察过来意味着警方根本不在乎。所以我发起了一场运动,告诉每个人关于补强证据规则,我给这栋楼的每个人发了一份传单,你可以去车站打听打听,他们全都认识我。”
如果凯的指控是正确的,那么这是让人无法容忍的,这不仅意味着上级警官己放弃侦破入室盗窃案的可能性,还意味着下级警员因为在没有协助的情况下单独办案而被置于危险之中。但莫罗以前也听到过公众的投诉,她认识到自己意识中那种奇怪的感觉正在慢慢地消退。这是一种条件反射性的家族性自卫,老掉牙的借口涌上心头:他们不知道我们承受的压力,他们不明白,他们——他们——他们与我们——我们——我们处在对立面。她已经选好站在哪一边。
凯俯身向前,仿佛看出了莫罗的立场,“你最好找出杀害莎拉的凶手。”
“我会的。”
“因为她是个好姑娘。”
“我会的。”莫罗惊讶于自己的承诺,而她真的不知道是否能找到凶手。
“妈?”门开了,乔朝里看了看,他的弟弟在他背后,一个不同类型的男孩,个头儿比乔稍矮些,像他的妹妹一样胖乎乎的但并不好看,头发染成了黑色,耳朵上打了好几个耳洞,穿着一件黑色T恤,上面印着白色的字。他微笑着向莫罗点点头,上下打量着她。“妈,”乔说,“弗兰克买了一张DVD,我们可以用电视吗?”
弗兰克微笑着,自豪地说:“刚刚付了钱。”
“是什么?”
“《灵动:鬼影实录》。”
“现在太晚了,再说,看这种电影,玛丽是不是还太小了?”
“她是小了一点点。”
“我听说很吓人。”
女孩从前厅叫喊道:“我不是小孩子了!”
凯也朝她叫喊道:“是的,玛丽,但是你还没有15岁。”她压低声音,“弗兰克,放点别的东西,一定还有什么别的她可以和你们一起看的东西。”
他们母子之间的对话在莫罗耳边盘旋,但莫罗并没有在听。
她看着那个男孩的脚,觉得不太舒服,因为他的脚上穿着和案发现场一样的菲拉运动鞋,黑色绒面革的。
驱车前往马路对面的警察局时,莫罗感觉很愚蠢,好像自己是在背叛凯似的。
她把车停在警察局大楼的后面,锁好车,走向大楼前门,自动门嗖的一声开了,她走进去,来到无人值守的前台,按响了桌边的门铃。他们正在远处的什么地方看着她,她知道,所以她对着墙上镜子中的自己点点头,取出授权证,举起来,直到门开了,一名中年警员走出来,检查她的证件。
“我能为你做什么,探长?”
“我过来想找个人了解一下情况,你知道那边的高层公寓吗?”
“是的。”
“凯·默里?乔·默里?弗兰克?你知道他们吗?”
他扬起眉毛,再次查看了一下她的授权证,然后打开前台铁栅,“你最好进来和警探肖谈谈。”
他让她在传达室等着,自己打电话寻找同事。她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尽管现在不是换班时间,他似乎很确定肖就在这栋楼里。肖终于出现了,她发现他是那种老式的警察:漂亮整齐的发型,简洁迅速的言谈举止,和她差不多年纪,但并没有那么敏感急躁。
“默里家的人简直是害虫,那家的母亲发起了一场运动,恶意诋毁本局,拉大了我们和公寓居民之间的鸿沟,我们花了好几个月才让他们遵守规则。”
“真的吗?”
“是的,简直是乌合之众。”
“那些孩子怎么样?”
“噢,听着,他们帮她四处散发传单,塞进别人家的门缝里……”说到这里他突然打住话头,好像心里有鬼,挪动着双脚。
他抬起头,用怀疑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调查警察局的业绩。莫罗并不想解释。
“这里到处都是摄像头一一全在正常运行?”
她看见他的目光躲闪到一边,因为他想到了录像回放画面中警察单独在高层公寓那边漫步的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