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拧发条马,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还没想好怎么办。"我说,"不过有可能离开这里,我想。或者离开日本也不一定。"
"离开日本去哪里?"
"克里地岛。"
"克里他岛?这可和那个人有什么关系?和那个叫作什么克里他的女的?"
"有一点点。"
经原May想了一会说:"把你从井里救上来的也是那个叫作什么克里他的?"
"加纳克里他。"我说,"是的,是加纳克里地把我从井里救上来的。"
"你肯定朋友多。"
"也不是。总的说来以少闻名。"
"可加纳克里他怎么会晓得你在井底呢?下井的事你不是跟谁也没说的吗?那她怎么晓得你在那里呢?"
"不知道。"我说,"也请不出。"
"总之你是要去克里他岛?"
"还没想定。我是说有那种可能性。"
笠原May叼烟点燃,指尖碰下眼旁疤痕。
"暧,拧发条鸟,你在井底的时候,我基本倒在这儿做日光浴。从这里一边望那空屋院子,一边晒太阳想你来着--抒发条鸟就在那里,就在黑咕隆咚的井底忍饥挨饿,正一步步接近死亡,他不可能从那里出来,只我晓得他在那里。这么一想,我就可以非常非常真切地感受到你的痛苦你的不安你的惶恐。嗯,知道么?这样我才觉得非常非常切近地接近了你拧发条马这个人。真的没打算害你哟,真的,不骗你。不过嘛,拧发条鸟,我是想再往前逼你几步来着,逼到最后一步,逼到你站都站不稳怕得不得了再也坚持不住的时候。我想这对我对你都是好事。"
"但我觉得,一旦你真的逼到最后一步,说不定就一直逼到底。这可能比你想的容易得多。因为逼到最后一步。只消再进一步就完事了。并且事后你会这样想:终归还是这样对我对你都好。"说罢,我喝口啤酒。
笠原M8y紧咬嘴唇沉思。"不是没有可能。"她停顿一下,"我也把握不住的。"
喝光最后一口啤酒、我欠身立起,戴上太阳镜,从头顶套上湿透汗的T恤。"谢谢你的啤酒。"
暧,拧发条马,"笠原May说,"昨晚家人去别墅以后,我也下井来看。在井底待了五六个小时,一动不动坐着。"
"那么说,绳梯是你解开拿走的喽?"
笠原May稍微皱下眉头,"不错,是我拿走的。"
我视线落在草坪上。吸足水的地面蒸起烟田般的热气。笠原May把烟头投进'情爽"罐熄掉。
"起始两三个小时没什么特别感觉。当然,黑得那么厉害,多少有点心慌,但还算不上害怕呀惊恐什么的,我不是一有点什么就吓得大嚷大叫那类女孩。心想不过黑点罢了,人家拧发条马不也在这里待了好几天,不还说什么危急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也没有吗!但两三小时过后,我开始渐渐闹不清自己是怎么回事。觉得一旦一个人在黑暗中一动不动,身体就有什么不断鼓胀。就好像盆里的树根很快越长越大最后把盆胀裂似的,觉得那个什么在我体内一个劲变大很可能最后把我自身稀里哗啦地胀破。太阳光下好端端收敛在我身体里面的东西,而在黑暗中却像吸足特殊营养似地长得飞快,惊人地块。我很想控制,但就是控制不住。这么着,我一下子害怕得不行。那么怕生来还是头一次。整个人马上就要给我体内那白白的烂泥似的脂肪块样的东西取代!它要一口吞掉我!拧发条鸟,那烂泥似的东西一开始真的很小很小的哟!"
笠原May闭住嘴,以追忆当时感受的神情注视自己的手。"真的很怕,"她说,"肯定我是想让你也这么怕来着,想让你听见它味喀昨略啃你身体的声音来着。"
我在帆布椅坐下,看着笠原May泳衣包着的形体。她虽已十六,但看上去不过一十三四岁,**和腰波还没发育成熟。这使我想起用最少的线条栩栩如生勾勒出的图形。但同时她的肢体又好像有一种令人感到老成的东西。
"这以前你可有过被玷污的感觉?"我不由问道。
"被玷污?"她略略眯细眼睛看着我,"所谓被玷污,指身体?指给谁强*了,是这个意思?"
"肉体上也好,或者精神上也好。"
笠原May视线落在自己身体上,尔后又折回我:"肉体上没有。我还是处女呢!胸部让男孩子摸过,隔衣服摸的。"
我默默点头。
"精神上如何我无法回答,不明白精神上被玷污是怎么回事。"
"我也说不确切。那仅仅是有没有那种感觉的问题。如果你没那种感觉,那么你就没有被玷污,我想。"
"干吗问我这个?"
"因为我认识的人里有几个人有这样的感觉,并且派生出许多复杂问题。还有一点想问:你为什么老是没完没了地考虑死呢?"
她衔支烟,一只手灵巧地擦燃火柴,戴上太阳镜。"你不怎么考虑死?"
"考虑当然也是考虑,但不经常。有时候。和世上一般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