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俺可不敢和你动刀!师长别笑话俺了。”老旦忙摆手拒绝。
“听说你上一仗几招就活捉了敌人指挥官,怎么说今天我也要见识见识你的高招啊!”马师长不管不顾离开了座位,一副摩拳擦掌的样。
“马师长,俺用刀耍起来很难看,别搅了大家的吃兴哩,弄得大家都吐了,那可罪过了!”老旦可不想和他过招,要有个闪失的,这脑袋还要不要了?
“哪里的话?昔日历朝历代,舞剑可是最讲究的助兴方式了,把全营战士都集合起来,你让大家好酒好肉,咱干脆舞刀助助兴,怎么样?”
“使不得呀,使不得,俺真的不行,而且上午喝了一斤酒,还没醒过来,还没尿尿……师长俺输了,你饶了俺吧。”老旦忙跑来要按下他。
“比就比一比嘛,你打主攻比这积极多了……”肖道成开始架秧子。众人纷纷鼓励,可老旦仍不想接这要命的活儿。正琢磨着好理由,二子端着一大盘子炒黄豆进来了:“营长,你比就比嘛,还没见你输过呢,你干脆和首长打个赌,赢了以后就一直打主攻。”
“好!”众人齐声叫好。老旦恶狠狠瞪了二子,这兔崽子生就折腾他的命,总是在这要命的时候扎那么一针。
马师长听了这话,犹豫了下说:“这我就要认真对待了,这样吧,既然打了赌,我估计也不是你的对手,得找个好手,让小袁用刺刀和你比划一下,看看哪个厉害?”
话说到这里,不比划是不行了。帐篷一掀进来个人,就和进来个黑李逵似的,这小子看样子二十五岁上下,棉衣盖不住一身腱子肉,也是满脸伤疤。敬礼的时候,老旦看到他手上的厚茧泛着亮光,这不是好惹的角色。老旦见罢倒吸一口凉气,心想咋的,是下马威还是别的,该不该下狠手哩?
众人都出了帐篷,列队的战士们知道了要比武,也知道老旦有两把刷子,他们哇地欢呼起来。陈岩斌兴冲冲让杨北万拿来了木刀和教练用的拼刺枪,老旦挑了一把包铁皮的木刀,袖子一挽就下了场,全场立刻掌声雷动。
肖政委见二人已经下到了场子里,走出来高声说道:“同志们,马师长代表我们师和咱3营打了个赌,老解放营长如果赢了师部的袁方同志,以后的主攻就优先考虑3营,如果输了……”
“输不了,输不了!”战士们齐声高叫。
“输了就让老营长去师部养驴!”二子尖叫一声,全场大哗。肖道成摆了摆手道:“老解放,你尽管施展功夫出来,小袁习武出身,咱们师的拼刺能手,能和你过招,他可不会藏着掖着,所以你也别客气,只是两人点到即止,不要受伤!”
老旦喝了口茶压惊,脱掉棉衣,只穿着对夹小袄,露出铁棍也似结实的臂膀,接过木刀抖了两下,抱拳亮了个把式,向对面持枪而立的小袁说:“袁同志指教了!”
“不敢,老营长客气!”小袁中气十足,就这一吼,比老旦不知响亮多少。他也脱剩下一件短衣,露出更粗的牛腱子般的两条胳膊。他接过枪来掂了掂,腕子一翻,单手忽地抡了个半圆,再稳稳地把枪托在双手之间,两脚一前一后,不丁不八,一看就是练家好手。全场“哎呦”了一声,战士们都为老旦捏着把汗了。
二人正要靠近,老旦突然转过身来笑嘻嘻地说:“师长,俺再有个要求……”
“呦呵!还有点林教头的意思啊?行!说说你的想法。”马师长一愣道。
“如果俺赢了,让李媛凤同志的文工团给咱营的同志们多慰问慰问,唱个歌演个戏啥的,俺要是输了么……首长看着办罢!”老旦不知道马师长说的林教头是什么人是什么部队的,只是刚刚心里一动,扭脸看了眼阿凤,见她微微笑着,像冬天里一朵粉红的莲,这冲动的念头便憋着劲说出来了。
“哦,这个么?要问问李媛凤同志呢……”马师长扭脸看着阿凤。
“老解放,原来你脑子里打着这个小算盘啊,没问题,答应你!你要是输了,主攻你不能抢,我们下次还来吃你!就这么定了!”焦政委大手一挥,算是决定了。马师长也只能说好,对阿凤说:“怎么样,李媛凤同志?老解放同志加了筹码喽。”
“行,就听首长的!”阿凤点头应道,颇老江湖地对战士们挥了挥手。战士们登时一片欢呼,二子搞怪地蹦起高来。
比武开始。老旦低喝一声,反手持刀,盯住小袁的肩膀,一个卧步站定,一步三寸地慢慢靠了过去。小袁见老旦满身伤疤,肉不像自己这么厚实却如铁打一般坚硬,握刀的手将刀柄死死扣在腕子上,刀尖斜斜地指向下方,这是一副握着匕首近身短打的架势。再看他的左脚,这样的逼近更是罕见,根本看不出他要出手的方向。小袁面露惊讶,深吸一口气,待老旦靠近,单手将枪头刺出,朝着老旦右半边虚晃一下,猛地收回,双手握枪刺向老旦的左腋窝。老旦却不中计,右脚为轴,左脚划了个半圆,刀刃格在枪身上,顺手一抹,身子便欺近了小袁一大步,刀身一抹,直接砍向小袁的左胳膊。小袁定是没料到老旦身手如此灵活,竟然还以攻为守,一个花哨动作都没,他忙右脚斜进,左脚提步跟上,左手把枪横在身前一推。邦的一声,两块木头碰出不小的声响,两人也一下撞开了。这一招不分输赢,但见了身手。老旦也是一惊,这招可是杨铁筠教的,不少鬼子都被他这一招卸了胳膊,至今还没失手过。小袁反应如此之快,他的防守动作却刚好将自己的攻势化解,当真是个中好手。
战士们齐声喝彩,首长们拍起巴掌。二人再度交战,各自几个虚晃,老旦劈刀猛砍,小袁又是双手横枪磕出去,将老旦的刀弹了出去。老旦一惊:不对,吃亏了,这如果是真刀,这么大的劈砍能将步枪砍断,砍不断也砸断了,可这一下被磕飞了,胸前门户登时大开,距离刚好是木枪的优势。小袁果然灵敏,不待收枪,枪头一扭便刺,老旦只能侧身躲过,可这毕竟是木枪,重量差去不知多少,小袁瞬间便扭过枪托,带着风声朝老旦的头横砸过去。
距离太近,躲是躲不开了。情急之中,老旦想起马烟锅的一招。他忙将身子向右低侧,右手刀交入左手,反手捉着猛地抬起,小袁的枪托刚好赶到,硬邦邦地砸在刀身上。老旦受了这一下撞,借势将右脚一个寸步切入小袁两腿之间,空着的右手抓住了枪身猛地一按。小袁双手收力去夺,重心却被老旦压低,力气使不出来。他刚松开右手去拳打老旦的头,突然看见那把黑了吧叽的木刀已经照着脖子反手横削过来。这招数没见过,他到底要干吗?他只能迅速低头去躲这一刀,手中木枪几乎要挨着地了,可老旦的这一刀竟是虚招,劲道使到一半就停了,一只大脚却抬起来,重重踩在木枪上。任是小袁年轻力大,也受不了这么一股蛮力,为了不被踩得跪在老旦面前,那把看不到的木刀没准还要砍下来,他只能撒手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