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叭”的一声,枪被老旦死死地踩在地上。小袁一个撤步,抬头一看,老旦正笑眯眯地看着他,高高举起的木刀停在半空,好像故意饶他一命似的。
全场登时欢声雷动,小袁却不认输,一个侧身上步,张开两只大手,竟空手来夺老旦的手腕。老旦也是吃惊不小,这小子真有点子悍性!他忙撤步斜劈下来,不拿枪的小袁就是武术身底,猿猴一般避开刀锋,再一闪一欠,上前一个箭步,右手闪电般抓住了老旦的右手腕。老旦大惊,不知该怎么办,小袁左臂后肘倒撞,直奔老旦的下腹。老旦对于这种短距离的擒拿格斗一窍不通,被他结结实实撞个正着,疼得眼泪都要流出来。小袁却不收手,抓住半个刀柄横向施力,便要夺刀报仇。老旦急了,他强忍疼痛,猛地向外翻腕,右腿踢向小袁的脚踝。小袁一抬腿跳开,眼前又打来一个黑大的拳头,手也不得不撒了。老旦一通乱打逼退了他,正要收刀再砍,小袁却一个前滚翻拎起了枪,不待转身,反手一枪就刺了回来。老旦一见心中冷笑,心说你这一招怎么那么像黄家冲的黄一刀呢?是和土匪学的吧?老旦轻轻让开枪,贴着枪蹿到小袁左侧,也是反手一刀,用了八分力道,结结实实砍在他的左腿上,小袁饶是孔武刚硬,终受不住这样一刀,腿一软就单腿跪在了地上。再抬头时,老旦圆睁双目,双手高高地将大刀举起,大有将他一劈为二的架势。
这算是赢了,战士们欢呼蹦跳,陈岩斌挥舞双臂,肖道成还大吼了一声好。老旦退步收刀,交给杨北万,对小袁说:“袁同志厉害!俺有好多年没见过你这样的高手了,好像只有个鬼子军官有你这拼刺身手哩!刚才只差半招,俺就输惨了!”
“老营长果然好刀法,我算是长了见识,以后还要请你多指教啊!”小袁笑着应承。老旦的刀法以前根本没见过,在缴获来的国民党部队的教科书里也没写过,打哪里也找不到踩枪这种奇异招数。鬼子拼刺刀出了名的厉害,老旦算是对自己的夸奖了。
焦政委拍着手走来:“老解放同志真是名不虚传啊!你怎么就这么比划几下就能把小袁的枪夺了呢?果然是厉害呀!怎么样?小袁子,这下服了吧?你这打遍3纵无敌手的招牌看来要收起来了,在咱们人民革命队伍里,一山更比一山高呦!”
焦政委一手拉着一个,对着全营战士们大声宣布:“3营的同志们,你们有这么一个武林高手当营长,一定要认真学习杀敌本领,争取在今后的战斗中再立新功!淮海战役我们赢了,国民党反动派的军队数量已经远不如我们,只剩下苟延残喘。咱们的部队正在准备打平津,胜利指日可待!毛主席告诉我们:人民的力量是无穷的,任何反动势力都不能挡住人民战争的伟大进程。李庄一战,让我看见了咱们独立旅2团3营蕴涵的力量,而今天,我更是见到了你们营长的英雄气概!全师的指战员对你们满怀希望,党和人民信任你们,中野和师指挥部、团指挥部也信任你们!我们有信心委派你们去完成一个又一个出生入死、枪林弹雨的艰难任务,你们自己有没有信心?”
“有!”战士们高声齐应。
“向焦政委表个态!”王皓振臂一呼,战士们登时齐声高叫:“奋勇杀敌,保卫党中央;打过长江,解放全中国!”
这是王皓教给大家的口号,这时候用上,让众首长眼前一亮呢。老旦笑嘻嘻看着王皓,王皓悄悄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好!同志们,刚才我答应了老解放同志提出的条件。李媛凤同志,你要尽快带文工团的同志们来3营做慰问演出,要让他们在新的战斗之前看到好戏!”马师长也表了态。
“是!”阿凤立正敬礼。战士们兴高采烈地欢呼了起来。老旦更是乐开了花,这一天不易的快乐,驱走了被俘以来几乎所有的阴霾,老旦明白,他和弟兄们这才真正是翻过身了。
阿凤放下手,似乎略有犹豫,但还是走到了老旦面前,她大方地伸出双手,握住了老旦的手。
“我会来的。”她用只有老旦听得见的声音说。老旦被她握着,觉得那手里多了层意思,但他不敢揣摩,只说:“多谢李团长。”
他心虚一样瞥了那些首长一眼,只见肖道成正看着马师长,马师长也看着肖道成,他们都在微笑,但那笑带着只有老旦才能明白的意味。于是他又对阿凤说:“肖政委人多好,是不?”
三天休整结束,全旅向南开拔。老旦没有等到一支补给的新连队,就去追击一支逃窜之敌。说是逃窜之敌,听上去定是狼狈不堪的,但前面侦察的十几个兵只活着回来三个,方团长颇为恼怒,逃跑的敌人还这么嚣张,竟还派一个连守后路?
老旦和王皓请战,虽然3营只有两个连,武器弹药补充了一半,但斗志正在高点,二打一先收了狗日的。方团长点了头,老旦和王皓便带兵出发,略一观察前线,老旦即刻下令二子带队进攻,敌人连像样的机枪都没几个,还想守住二子他们几乎全冲锋枪的进攻?
然而事与愿违,才半个小时二子便血糊刺啦地退了下来,虽然全是皮肉伤,但仍让老旦惊讶。
“咋的啦?你咋这样回来了?”
“敌人太厉害,太顽强,枪法也好,冲不上去,给我迫击炮,必须要迫击炮。”二子要拿过他的烟抽,王皓早递了过去。
“2营在打攻坚,敌人一支残余装甲部队锁在村子里不出来,迫击炮都借给他们了,对面敌人不也没有迫击炮?用烟雾弹再上,一个小时夺不下来,完不成清障任务,就影响全旅的追击了……”王皓略有不满,话里带出生气的劲儿。
“教导员,你信不过我是不?”二子着了急,脑袋顶真的冒起烟来,“我一个连一百二十六个战士,这么会儿牺牲了三十多个,负伤了三十多个,你觉得我在说瞎话是吗?他们是没有迫击炮,可枪榴弹打得和扔过来一样,你看我这脑袋了吗?我刚躲开一个枪榴弹,蹦进旁边的一个坑里,就又一颗追着我落进来,我眼睁睁看一个班就是被他们这么干掉的……烟雾弹早用光了,没有补给。今天天气这么好,五十米就成了死亡距离,没有迫击炮这仗我没法子打。”
“对面到底什么部队?”老旦问。这任务来得急,除了这边有一个连的敌人,对方情报一概不知,这仗打得也是有点蒙。但老旦不想怪团部,自己不也瞎迷糊眼地要打头阵么?啥也没搞明白就冲上去了,是有些轻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