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托马斯问。
“我要你对这件事负责,是你把乔纳森带到那里去的,他站在旁边试图阻止你。听懂了吗?作为回报,我会资助埃拉和你母亲,直到你有能力自己做到为止。大家都说你是个聪明的年轻人,在这里绝不意味着一切都结束了一一你还有未来,你尽可以放心。你觉得这样公平吗?”
“公平。”是的,很公平,真的很公平,是他把斯奎克带到那里去的,所以在某种程度上讲他应该负责任。这似乎很公平,即使还有些什么事困扰着他。他不能去想到底是什么,但这是一个大烦恼,持久而急迫,像发炎的冷疱疹一样。
“那么,托马斯,很高兴我们已经达成了和解。我想在将来,回顾这些事时,你会发现一一”
但托马斯被戈登先生头上一个极微小的动态分心了:他的头发在动。
一缕银发在他的头项移动,向左,向上,独自在动,而他则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用低沉的嗓音告诉托马斯:一切对每个人来说多么合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切厄运将很快结束。
那缕头发慢慢直立起来,好似一根汽车天线,指向天花板。它看起来是如此怪异,竟吸引了托马斯的全部注意力,他听不清戈登先生在说什么。
“……许多有钱人,当他们回首年轻时的不幸遭遇时……”
托马斯看到,透过那缕头发,一张脸出现在戈登先生的头顶,明亮而清晰,托马斯几乎可以在那张脸上做罗夏墨迹试验了。那是一只黄蜂,正在戈登先生浓密的头发上慢慢爬行,一只黄蜂。
戈登先生见托马斯盯着自己的头发,突然感觉到头顶上有什么东西在动。他惊慌起来,重重地拍了一下头,一个小小的黑黄色的躯体滚落下来,小腿蠕动着,翻身落在他的肩膀上,反弹起来,继续下跌,掉到桌下。托马斯还能听见:嗡一翁一嗡。
托马斯猛然站起来,椅子翻倒在身后。他低头看着地板,看着那只黄蜂,黄蜂仍然头晕眼花地挣扎着,想站起来。嗡一嗡一嗡。托马斯不能自己地看着它。戈登先生愤怒地拍起了桌子,“……我在努力和你进行一场严肃的谈话……”
托马斯咧嘴笑了,低头看着斯奎克的父亲,仔细端详,意识到他是个可怕的强者。托马斯慢慢地伸出手,同样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声音很大,桌子也发出嗡嗡嗡的声音。
戈登先生站起来,但他没有托马斯高,仅仅够得到托马斯的下巴。不知什么原因,托马斯一直在等待,等待看到另一只黄蜂,仿佛成群的黄蜂出现时,一切厄运都会消失,但只有一只黄蜂。这不是什么神灵突现。
“托马斯!”戈登先生喊道,“这只是一只黄蜂。”
托马斯哈哈大笑。这意味着无关紧要。这只是一种偶然的东西偶然的死亡。他笑啊笑,直到斯奎克父亲的拳头砸在门上,要求出去。托马斯一直大笑着回到图书室。,那天晚上,即使当他躺在床上,当他睡着了,一个温暖的微笑仍然停留在他脸上,因为没有什么意味着别的什么,所有发生的一切都是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