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赛那天,我中学同学来我家,我们一起看。又是巴西对意大利,结果完全没了1982年的戏剧性,哥儿俩就吃吃喝喝了。我开玩笑说,这球适合躺着看。他说那还得起来拿啤酒。我说不用,买个奶瓶,把啤酒灌进去,呛不着。然后我们哈哈大笑。
很快事情就走样了,几个月后,有朋友问我,听说你世界杯的时候,躺在床上看球,还找了个红颜知己,推着小推车给你送吃的,还有个奶瓶喝啤酒,是吗?你可真会享受哦。
都有红颜知己陪熬夜了我还看球,看来我是真球迷了。
要说最难忘的世界杯,还得是1998年。
那一年我在一家报社做世界杯特刊,和我一起搭帮干活的就是现在做《读库》的老六,加上张斌刘建宏等人帮着写专栏,简直是阵容豪华啊。不过给我印象最深的还是我们负责图片的编辑。那时候网络不发达,每晚最后一场比赛结束前,他得开车去新华社取照片,因为只有新华社能接收现场图片,打印出来由他带回我们报社,再排到报纸上。新华社晚上不能随便进,他只能在门外车里等着,有时等十几分钟,有时得等一个多小时。这位是个大球迷,有球看不了想想有多憋屈,一会儿一个电话问几比几。我曾经多次脑补他在漆黑的汽车里,焦急地看着表,不停拨打电话的样子。
最后一场比赛结束十几分钟,报纸就开印了。我们则下楼,去早开的早点铺子喝豆汁,吃早饭,然后回到报社,穿过外面等待报纸的卡车、面包车、小三轮、自行车组成的长长的壮观的队列,在几十分钟之后,世界杯特刊将由他们送到地铁、车站、街头巷尾,上早班的人们可以买到一份,知道刚刚过去的这个夏夜,在烽火连天的欧洲赛场上发生了什么。
我们会回到印厂,从传送带上取下几份刚印好的还热乎的报纸,迎着晨光,心满意足地回去睡觉,等待下一个夜晚。
那次世界杯对我来说,是把爱好和工作结合起来了,极其愉快。一个月报纸销量上升了7万份。这在互联网时代算不了什么,但在那个时候,确实是一个很大的数字,算是爆款,成就感也特别强。
1998年,法国队战胜巴西夺冠1998年,法国队战胜巴西夺冠
此后三届世界杯,我都努力做到边看球边工作,看球不白看,要写报纸专栏。这期间还发生过一次险情,就是2002年。因为球在日韩踢,没什么时差,所以球赛开始前我还在打扫卫生。出门扔垃圾的时候随手一带,防盗门把我锁外边了,就穿一大裤衩子,身上都没带钱。幸好那天约了朋友开车来找我看球,见了面,二话不说直奔他家了。这真是,白天也有白天的不好。
不过,从上届世界杯开始,就没什么活可干了,真正安心看球。原因么,很简单,一是报纸瞎了,没有什么人再做大规模的特刊,做了也没人看,大家都上网了么,随时随地,网上写专栏的多了去了,我不是专业的,又没东挪西借的厚脸皮,所以干脆不写了。另外,确实平时关注欧洲联赛少了,熬不动那么多联赛,对球员教练和各类背景,也隔膜了。到了世界杯这里,深感功力不济。
那就回归一个普通球迷,看个热闹。
不回顾不知道,一回顾,发现看世界杯的过程也是一个逐渐开放的过程。从1978年的只转决赛到现在场场都转,还能去现场,感觉太不一样了。
其中让人感到巨大欣慰的,一是考试的日子终于和世界杯的日子错开了,这属于积德行善,考完看球,一大快事。二是互联网搞得天涯若比邻了,不用弄电视墙,打开电脑手机加电视,哪场都落不下,看球不求人,科技么,就该给人更大的选择性和自主性,一大快事。三是这几年中超老爆买,有钱。上届喜欢马斯切拉诺,这就买过来了。所以看球星不再崇拜,而是喜欢一拍大腿:买了他。就像自己是老板。看球不就是自我陶醉么,一大快事。同步同轨很重要。
现在世界杯正在重新好看起来,进球多了,信息丰富,八卦也多了,开始有了不同以往的乐趣。我曾经支持过巴西队,阿根廷队等等,每届不一样,谁好看支持谁。当然中国队此次一如既往不出线,也能让人有超然物外的欣赏心态。现在我已经不是哪支队伍的拥趸,我就觉得相隔四年,世界杯来了,是个朋友,我得陪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