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肖玲经过商议,我只能和肖玲商议。在原北完小,只有我和肖玲两个是领导。本来还有个会计,也应该属于领导层的。会计负责领工资和发放工资,或者买个什么东西等学校一应杂务,但如果让会计垫资的话是没人干的。在没有报账之前学校的一切开支,只能是我这个代理校长垫着。而我的情况,绝对不给我这个能力,这也是我望官却步的另一重大原因。原北学校的会计年龄大些,是个老滑头,遇上这类得罪人的有关敏感事情,总会打着“哈哈”避而远之。我和肖玲都是不强人所难的脾性,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能端着冲锋枪身先土卒。招聘是政策,是形势,是改革潮流中义无反顾的任务。
我们决定让各位老师互相打分,根据打的分排队,谁先谁后互不埋怨。其实,各校都这么干,这也是各位校长的明智之举,让同志们狗咬狗自己坐山观虎斗。我为这样的过程深深自责着,伤感着,可是必须这样,生存方式就是这样规定的,竞争机制也是这样运行的。
同事们一手拿纸一手拿笔背着人给以往的战友现在的敌人打分。我转了出去,我不想看到那种场面,尽管没有血腥的屠杀。
马晓英贼眉鼠眼跟了出来,把我拉到墙角说:“李星啊,马老师给你反映个事。”
我说:“马老师,你说。”
马晓英说:“张文娜是顶替别人教书的,各位老师都觉得,名正言顺正儿八经的教师可不能排到顶替的教师后边。这事你觉得呢?”
我能怎么觉得呢?关于张文娜,我是从一见到她,就明白了,比谁都明白,而且,我还知道,张文娜其实就是香雪。上帝把香雪变成张文娜,还有一个目的,是向我讨债来了。可这层窗户纸我能捅破吗?我有权利捅破吗?我不知道马晓英从哪儿搜集到的情报,可现在,我所在的单位和机构不是联邦调查局,这事根本不属于我管辖的范围。于是,我对马晓英说:“我不管张文娜是何身份,她既然是上面派来的,我就只能把她当做原北完小的一名教师,从工作角度上说,我看的是她的工作能力。你们打你们的分数,我的权利就是按照你们打的分数排好队,都是一个战壕的战友,我们千万不能内讧。”
马晓英不乐意的走了。
一会儿,张文娜又出来找我说:“李校长,你过来一下。”
我走了过去,我们俩来到了一个张文娜自认为很背人的地方。其实,现在背人的地方很少,或近或远的都是一些反映问题瞅红灭绿的,让残酷更加触目惊心。张文娜靠墙站着,没说话。
“什么事?”我问。
“不管分数高低,你把我排在后边。”张文娜说完,咬着嘴唇看着远处。
“为什么?”
“你别问了,情况你知道。我知道这个时候,大家都为难,把我排后边,没事。县上不是只要两个名额吗,我敢肯定,还没人敢把我张文娜的名字递上去。”张文娜对我笑了笑。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笑呀,不可一世?无可奈何?鄙夷?还是孤独无助?也许,什么都有。如果张文娜是真心的,我很感谢她。是的,这个事,每个人都很为难。张文娜是在帮我渡过难关。那么,她不报复我了?这个张文娜,她到底要干什么?但我并不愿意这样做,就像我对马晓英说的,这是两回事。我看着张文娜说:“这怎么行,情况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不能这么做。我们互相打分,是根据平时的工作能力,和工作以外的事情没关系。”
“没事,你照我说的做,只要同志们心里平衡了就行。真没事,李校长。”张文娜笑了笑,走了。
我站在那个角落,思绪久久无法平静,回想着在这个平凡而普通的单位,我们这群灵魂的工程师,用心描绘着明天的蓝图,也用心在雕刻着彼此的心灵。不管生活中有过多少磕磕碰碰,我们都在成长的长河中,更替交错,聚也依依散也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