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那间,灵光闪现,喻瑾脑海中浮现一幕幕画面:玩扑克牌时,文红霞手捧保温杯不停地喝;在森林中穿行时,贾菲嚷嚷口渴,好几次从怀里取出矿泉水;不久前在基地会议室,自己也喝过火车小卖部的矿泉水。
“陈奇,小心,张德强是凶手,躲开他——”喻瑾挺身跳起来,焦急喊叫。
可惜晚了一步,回答她的是数发枪击,砰砰砰,陈奇应声倒下。张德强提着手枪,慢步走过来,阴森森笑道:“呵呵,你终于明白了。”
喻瑾慌乱后退,踩中女尸的大腿,一屁股坐倒。
毒药又开始发作,眼前出现一个个光圈,光圈里是张德强的脑袋,呲牙咧嘴地狞笑,血红的舌头像蛇信子一样伸缩不定,咝咝作声。
喻瑾思维迷糊,无意识地手撑地朝后挪,突然间,手心被尖刺扎了一下,传来剧痛。她用手摸索,原来是一支针筒。
里面有药吗?好几天过去还管不管用?女孩心中重新激发起求生的希望,她双手背在身后,抓住针筒狠劲朝左手腕扎下,将药水一股脑推进体内。
“你……为什么要……要杀这么多人?”喻瑾勉强振奋起精神,虚弱地问。
张德强得意地哈哈大笑:“想拖延时间?没用的。你是本地人,应该知道牛头菌的毒性,吃下后必死死无救。好吧,我就告诉你原因,让你死个明白。”
14
张德强并不是T县至伊勒呼里北林场班车的司机,或者说,他曾经开过这趟火车。
因为沉迷于赌博,无心上班经常旷工,三年前张德强被铁路局劝退。他没再找正经工作,仅靠低保糊口,有时候进山挖人参蘑菇之类,换取外快。
十几天前,省城大学的四名师生来到T县,考察大兴安岭植被。他们寻找向导,张德强在林业局有一位远亲,推荐了他。五个人进入深山,事有凑巧,发现了731部队遗址。好奇之下,他们到基地内探险,在地下室找到两口箱子,装满了金条。那可能是日军掠夺的财富,没来得及带走就被苏联人歼灭。
张德强动起坏心思,想据为己有。
黑狼峰出产一种毒蘑菇,俗称“牛头菌”,人吃了会产生幻觉,并导致心跳骤停、呼吸衰竭等。张德强去林中采来,做饭时放进汤里,四名考察队员食用后全部毙命。甘婷婷的妹妹临死前,意识到是神经系统中毒,拿出阿托品想为自己注射,但张德强抢先给了她一棒子,针筒被打飞。
随后,张德强试图将金条运下山,可分量太重,一个人搬不了多远,汽车又开不进深山。另一方面,埋藏起来一点点带下山也不行。若考察队失踪过久,警方调查,林业局的亲戚会把他交待出来,早晚露馅儿。万全之策,是尽快带金子逃出国境,到俄罗斯藏身。
经苦苦思索,张德强想出一个办法——借用火车。先把两口箱子搬到废弃铁路旁,再用火车运送到能开汽车的地点。
可废铁路早已不通车,必须劫持T县至伊勒呼里北林场的火车。依往年情形,到腊月二十八时,班车上基本无乘客,足可冒险一搏博。
他的计划是,在火车保温桶中掺入毒蘑菇汁,毒倒乘务员和乘客。天气寒冷,一般来说乘客会去喝火车上的热水,不喝自己带的饮料。为预防万一,他也携带几瓶下了毒的矿泉水,准备上火车后与小卖部中的调换。他在铁路上干过多年,熟知情况,火车上卖的都是本地小水厂出的牌子,开乘务室的锁也轻而易举。
牛头菌毒性发作需一个多小时,火车已远离县城,进入山区,手机发不出信号。只要杀掉司机并冒充其身份,幸存的乘客将被乖乖牵着鼻子走。到时候骗进失魂谷中,如果人少,就寻机会一个个暗杀;如果人多不方便下手,可甩掉他们,独自返回铁路开火车离去。乘客们即使能逃出失魂谷,一时半会儿也联系不上外界,有足够时间供张德强逃亡。
张德强按计划行动,勾搭了一个站街女,带回住所杀死;再买两件相同的毛皮大衣,一件给尸体套上,另一件自己穿。第二天,他戴上假发,提前抵达车站,偷偷溜上班车最后一节车厢,把装有尸体的旅行包放入长椅底下最里面。旁边经过的人不特意弯下腰,是看不见旅行包的。
接着,他去第一节车厢乘务员室,更换矿泉水;并且弄了一大堆散发怪味的东西,以防止有乘客与他同在一节车厢。
火车开动后,张德强假装睡觉,等无人时潜入车头,杀死司机扔下车,破坏无线电。
事情如预料中一样发展,乘务员文红霞喝了保温桶中的水,毒发身亡,没人能认出张德强这个司机是假冒的。乘客们也误以为旅行包中的死者是第一节车厢中睡觉的女人,不怀疑他。
“你把旅行包放在最后一节车厢,可尸体是从第二节车厢、梁志成的包里掉出来的。”听到此处,喻瑾产生疑问。
张德强反问道:“不是你换的吗?大家去火车头看路时,你单独留在车上好几分钟。恰巧,我买的包和梁志成的包一模一样,是不是你猜到他们是抢劫犯,怀疑旅行包里装着现金,故意调换。”
喻瑾摇头:“不是我,我下车晚是为了照料文红霞,把她抱椅子上躺好。再说我也没注意最后一节车厢有旅行包。”
张德强狐疑地看女孩,有些不相信。但转过念头,或许是梁志成一伙人内讧,互相捣鬼。反正所有人都死了,真相如何不重要。目前仅剩下霍峰不知去向,刚才在基地内,看见他也喝下半瓶有毒矿泉水,估计活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