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功告成,接下来只需开动火车,运送金条到边境公路附近,那里已准备好一辆伪造了假通关手续的货车。
张德强举起枪,对准喻瑾:“我要上路了,赏你一颗子弹,免得死前痛苦。”
他刚要扣下扳机,身后却传来嘲讽的声音:“是啊,你确实该上路了。”
张德强大惊,回头一看,陈奇竟然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笑眯眯地说道:“早看出你有问题,恰好我前两天去靶场玩过,身上带着几发用剩的教练弹,于是装进梁志成的手枪,再交给你,引诱你自我暴露。”
“骗人,你不可能看出我的计划!”
张德强大声吼叫,扣扳机打光弹匣中所有子弹,但陈奇屹立不动。
“白痴,你自作聪明,其实笨到家。活人怎可能毫无动静地变成尸体,凭空进入旅行包?那时我就怀疑,穿毛皮大衣的女人是你假扮的。只是,我想不通你扳动道岔的方法,以为另有同伙,才忍耐着没揭破。”
先前喻瑾也认为,火车在行驶中,车上的人没机会下车扳道岔。
“哦,那我是怎样干的,现在你猜到了?”张德强不甘心地问。
“穿毛皮大衣女人上方的行李架,曾放有一个手提箱,后来不见了。我没猜错的话,里面是一副折叠式简易雪橇。道岔位于山脚下,在抵达前,有一段回形针路线的铁轨,火车从半山腰兜一大圈开下山。当时火车放慢了速度吧?”
张德强哼了一声,没答腔。
陈奇继续说道:“火车在半山腰时,你跳下车头,滑雪橇下坡,提前赶到岔路口,扳动道岔。然后等火车到来,再返回车上——”
张德强不等他说完,猛扑上前袭击,陈奇早有提防,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把苏式冲锋枪,反臂猛挥上去。扑哧闷响,张德强晃了晃,摔倒在地。
陈奇丢下枪,走到喻瑾身边,扶起她。
“你没事吧?”
阿托品起了作用,喻瑾的头脑恢复清醒,心跳和呼吸也渐渐正常。她缓缓站起,倚靠在陈奇身上。
“还好,张德强死了吗?”
张德强侧卧在地上,颅骨凹陷,鼻孔里流出黑血,呼吸极其微弱。他伤势严重,在寒冷的天气中,估计活不到救援队抵达。
陈奇搀扶着喻瑾往地下室外走,梁志成的尸体横在门口,喻瑾忍不住多看两眼。陈奇明白她的想法,安慰道:“别担心,咬人的八成是野兽,不是怪物。这里靠近俄罗斯边境,常有东北虎来往。咱们安全了。”
喻瑾仍有些担心:“霍峰呢?他去哪里啦?”
“进基地时,我看见他喝过矿泉水,可能被毒死了。”
两人攀登上地面,寻找霍峰的踪迹,但搜索了一大半屋子,没见有尸体。当进入最东侧实验室,一阵冷风迎面吹来,只见窗户被砸烂,窗台下一片狼藉,歪歪斜斜的脚印通往远处。
喻瑾翻出窗,跟随脚印,追踪到山谷出口处。
一个人倒在雪地中,正是霍峰。他衣服被撕扯得七零八落,喉咙处血肉模糊,濒死前的神情恐惧而绝望。
在尸体上衣口袋里,露出一截白纸边。喻瑾抽出,原来是一张照片,她定睛细看,不由得呆若木鸡。
照片泛黄陈旧,画面上一名年青男子身穿破棉袄,害怕地看向镜头;旁边蹲踞着一条大狗,凶恶地呲牙咧嘴。男人的相貌与陈奇一模一样,狗正是那条黑背牧羊犬。在照片反面,写有几个褪色的钢笔字:被験者NO.7,1944/6/7。(注:“被験者”是日语,即实验对象的意思。)
之前,曾有几个谜团在喻瑾脑海里隐约盘旋,捉摸不透,现在终于解开了。
旗杆上的“尸体”,确实为陈奇本人,只不过并非被别人悬挂,而是他自己爬上去的。爬上十多米高、的光溜溜的旗杆,普通人自然难以做到,但陈奇不是“普通人”。
最后单独留在火车上的,也不是喻瑾,霍峰和张德强都忽略了,还有一条狗存在。陈奇借上厕所之机,把末节车厢的尸体袋藏在第三节车厢前部椅子下,并打开车窗。等众人都下了车,狼狗咬住袋子,拖到梁志成座位下,与现金袋交换位置。然后,它再咬着现金袋,从车窗推下悬崖。
这一系列行动有点儿复杂,普通的狗做起来或许有困难,但同样的地,如果那根本不是狗,是一个怪物呢?
喻瑾回过头,不知何时,那条黑背狼犬出现在主人身边。
陈奇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微笑,羽绒服破了好几个焦黑的洞——刚才其实在地下大厅,张德强的手枪内是真子弹,击中了他。黑背大狼狗呼哧喘着粗气,嘴角鲜血滴落,在雪地上留下点点殷红。
人和狗一步步逼近,清冷的月光照在山谷内,照着女孩孤单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