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one ■
“您好,请问是周家辉先生吗?”
我回过头,只见婚礼迎宾处那位三十多岁的女人挂着程式化的笑容站在椅子后,身边还跟着一个戴眼镜、油头粉面的胖子。
“是的,有什么事儿?”
“这位也说叫周家辉,是新郎的朋友,来参加婚礼……”
我看向眼镜胖子,皱起眉困惑地说:“是不是重名了……我真是刘文强的朋友,你把他叫过来。”
“新郎还在路上,没到酒店。名单上只有一个周家辉……”女人想了想,又追问道,“您确定是来参加刘文强和高薇薇的婚礼?”
我吃了一惊:“高薇薇?新娘不是黄欣么?刘文强和黄欣的婚礼……”
“不好意思,新娘叫高薇薇,您可能搞错了。”女人回答。
旁边桌子上,有一名来参加婚礼的宾客插话说:“今天酒店有三家结婚的,好像另一个新郎也叫刘文强,在九楼夏威夷厅。这里是二楼。”
海悦酒店是一家挺上档次的四星级酒店,每碰上良辰吉日,来举办婚礼的新人特别多。很明显,今天事情凑巧,有两个叫“刘文强”的新郎,我不小心找错了会场。
“啊,对不起,对不起。”
我连忙离开椅子,向眼镜胖子和女接待员道歉,四周的宾客发出哄笑声。我低着头,尴尬地朝宴会厅外走,来到门口接待处停住脚步。
女人会意,说你稍等,我把红包找出来。她绕进桌台后,拿起一个纸箱,打开封口,把里面的红包全部倒在桌面上。
接待处排着长队,许多宾客在等待入场。除了女人之外,还有一个男的负责接待。按原计划,他们一个登记来宾姓名,一个负责收红包发喜糖,现在只剩下男的干活,难免不利索。
女人埋头扒拉红包,有些着急。我不方便插手,识趣地与桌子拉开一步距离,袖手旁观。
“刘女士,您好,要帮忙吗?”
旁边走来一个穿酒店制服的姑娘,向女人打招呼。女人抓住了救星,赶忙说:“麻烦你帮我找一个落款‘周家辉’的红包。”
酒店服务员上前,插入桌子与我之间,帮助寻找。过一会儿,她举起一个红包:“是不是这个?”
那个红包上写着“祝刘文强新婚幸福,周家辉恭贺”,女人接过来,向我出示。我点头,不好意思地再次道歉:“是这个,给你们添麻烦了,对不起。”
“没事。”女人简短答应一句,便不再理睬,忙着将红包塞回纸箱。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大概暗骂我是个傻逼,走错地方不说,连红包都不会写。通常应该写祝新郎新娘百年好合之类,哪能只写新郎一个人的名字。当然我不能向她解释,如果写上新娘“黄欣”的名字,万一往箱子里投红包时被看见,戏就没办法往下演了。
我走进电梯,没按九楼按钮,去参加什么“黄欣”的婚礼,我直接下楼,穿过大堂快步走出海悦酒店的大门。在停车场,有一辆破旧菲亚特正等待着。
我钻进副驾驶座,关上车门,蓝波急忙拿起仪表台上的烟盒,抖给我一支,帮点上,然后自己也叼一支,问道:“海哥,顺利吗?”
“还行。”
我眯起眼,透过车窗注视着广场上暖和的春日阳光,扎束的红绸、彩条和氢气球,以及满地金闪闪发亮的纸屑。
蓝波乖巧地不再出声,我俩沉默着,一口接一口懒洋洋地吸。
几分钟后,刚才帮忙找红包的姑娘出现,她已脱掉了酒店制服,换上牛仔裤和大红色卫衣。她的腿很长,屁股很翘,脑袋后简单绑一条马尾巴,走起路来弹性十足。
姑娘上车,蓝波踩下油门,菲亚特驶离酒店。
■ two ■
接着我们又去三百米外的半岛酒店赶了一个场,总共到手七个红包,一万一千加八十八块零头。蓝波把钱分成三份,两份四千,另一份少一些。
“海哥,这是你的。”他拿起四千的一沓递过来。
“不用,你们两个分吧。”我淡淡拒绝。
“这哪能行,海哥——”
蓝波话没说完,宁嘉从后座上探过胳膊,一把抢过钱,然后又抓起仪表台上的另一沓四千块,理直气壮地一起放进自己的包里。
“不要拉倒,我要!装什么逼呀。”
“嘉嘉,别胡闹,快把钱给海哥!”蓝波提起嗓子叫喊。
宁嘉不理睬,斜靠车窗上面无表情看外面。蓝波无奈摇摇头,朝我抱歉地一笑。
“时间差不多了,去花好月圆。”我说道。
花好月圆是东海市最大的婚礼策划公司,名声响亮,收费昂贵,主要接有钱人的生意。为了演得像,我们丢下菲亚特,去车行另租了一辆崭新的凯迪拉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