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时候,我转到了一所重点中学,在这所学校里发生了一件让我一生都后悔的事。
这是一所新建的学校,坐落在距离市中心较远的郊外。学校规定学生全部住校,每周回家一次。那时学校的公共浴室还没建好,5月,阳光灿烂,一节体育课下来,衣服贴在身体上,黏糊糊的很难受,特别想洗个澡。
看着还没建成的浴室,我们只好望之兴叹。
依朵是一个漂亮的女生,学习好,家境好,穿着时尚又靓丽,走在路上像一只姿态优美的白天鹅,吸引得那些身体刚刚发育的男生们不断地行注目礼。我在她旁边就像一朵红牡丹旁边暗淡的半截枯枝,连绿叶都算不上。
可是我俩成了好朋友,在那些寂寞孤独的青春时光里,一起走过,相互温暖。
她活泼开朗,爱说爱笑。最近却像变了一个人,总是精神恍惚,时而还会一个人傻笑。问她笑什么,她脸一红,忙说没什么。我知道她一定是恋爱了,因为我也喜欢那个男生。他叫林枫,是新转来的,眉清目秀,一张脸棱角分明。他的一双眼睛如果望着你,一定会让你心神荡漾,忘了自己是谁。
这是一个秘密,我们谁也没有说破,依旧像往常那样形影不离。
天气越来越热,浴室却因为资金问题停工了。有些胆大的男生不管三七二十一,体育课一结束,就提着水桶在没有门窗、没有男女标志的浴室里冲凉。通常他们会三五成群地进去,相互有个照应,也相互看着有没有人经过。
而林枫总是一个人去,也不用谁照应,独来独往。他刚洗过澡走出来的样子,别提有多帅了,头发湿润润的,皮肤光亮,让人不敢多看,生怕魂魄被惊散了。我发现有好几次依朵和我一样,会偷偷地瞄上林枫几眼,然后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走路。
林枫像一个梦魇一样,想要看一次他洗澡的样子,成了我心头的一个魔咒。那该是怎样的一种景象,我不敢想,一想就会脸红心跳,却还是不停地想,冥冥之中像有一种力量,推动着我进行着我的计划。
这一天有体育课,下课后,我特意装做有事待在教室里。依朵先走了,我磨磨蹭蹭,看到林枫提着水桶出去了,便心怀鬼胎地跟着,刚走到教室门口,看到依朵的作业本掉在地上,我捡起来就匆匆忙忙地下楼去。真是天赐良机,别的男生都去吃饭了,浴室里静悄悄的,只有林枫一个人在“哗哗”冲水。听着这样的声音,我浑身着火一般,像有千百只蚂蚁在抓我。我的心“咚咚”跳得厉害,我做了今生后悔的事。我搬了几块砖头垫在脚下,扒住窗台往里看。刚看到一个白白的身影,身后就传来一声:“啊,有人!”我被这个声音吓傻了,飞一般逃出去,也没看清身后的那个人是谁。我低着头跑掉,心想完了完了,再也没脸见人,这可怎么办?
我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跑到了楼下的小花园里,坐在那里喘气。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的心情才渐渐地平静了,这才想起,依朵的作业本不知什么时候掉了。
下午,我没去上课,依朵走的时候,我说我头痛,让她帮我请个假。我窝在宿舍里胆战心惊,实在无法出去见人啊。她们回来,一定会用鄙视厌恶的眼光看我,学校里也一定炸了锅,闹得沸沸扬扬的。一个女生偷看男生洗澡,这么丢脸的事。我真的开始头痛。
奇怪的是,她们回来后,还关心地问我,头痛好些了没有,而依朵却不知去向。我问她们,她们一脸的鄙视和不屑。她竟然因偷看林枫洗澡,被老师叫去谈话了。我的头“嗡”的一声,怎么会是她?哦,我明白了,一定是我受了惊吓,把她的作业本掉在了浴室外。大家以为是她在偷看,所以,她成了我的替罪羊。
全校的人看她的眼光都是有色的。
从此我就生活在内疚和不安中,我想找她承认是我的错误,却一直鼓不起勇气。
而她不再和任何人说笑,整日埋头苦读,再看林枫的眼光,有了丝丝忧伤。
高考那一年,她考上了一所重点大学,而且还和林枫一个学校。没过多久传来了他们恋爱的消息,高中的那段往事,再没有人提起。
依朵一直没有怀疑过我,因为她后来还跟我提到,那天,她是故意把作业本掉在地上的,因为她知道林枫随后就会出来,会捡到她的作业本,然后他们就可以有机会更亲密地接触了,没承想会有后来的事。时过境迁,我忍不住在QQ上向她坦白了年少时的那一件荒唐事,我在等待她的指责和痛骂,那样我就会好受一点儿了。可是她发过来一个拥抱的表情,她说:“其实,我心里早就不恨你了,若不是那件事,我还沉浸在恋爱中,哪有那么大的动力拼命读书?考不上大学,我也不会像现在一样和林枫在一起了。”
“也许我还应该感谢你,你无心的过错,改变了我的人生方向,呵呵。”她又发过来一个调皮的表情。
面对她的宽容,想象她和林枫在一起的幸福,我多年的心结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