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官保笑了起来:“泰哥你就不懂这个了。我猜着了,这准是谁想破坏史家的风水。这样搬走石头人,史家平章墓的风水被破了,以后也就出不了做官的,只会一天天败落。我猜,准是上回告史家的那个二流子主使的,我去查他,一准能查出来。”
张泰突然发出一阵笑声。虽然曹官保算不得如何机灵的人,但也听得出来张泰笑声中的讥讽之意。他道:“怎么,不对么?”
“你说过那人是个破落户二流子吧?叫这么多人干这么大的事,他有这个能力么?”
曹官保翻了翻白眼,想说“硬要干也成”,但想想也太离谱,到底说不出。那二流子吃了上顿没下顿,上一回去告史家也是想诈一笔,的确不太可能摆出这么大阵势来破史家祖坟的风水。他道:“那泰哥,你说是怎么一回事?”
“既然翁仲不可能跑掉,那么肯定还在原位。”
“原位?”曹官保又翻了翻白眼,“原位哪有,上天了?”
“上天当然不会,入地却有可能。”张泰在桌边坐了下来,“你别忘了,这是墓道前的翁仲,墓还是个大户人家的。”
曹官保的眼睛亮了:“你是说盗墓的?”
张泰点了点头:“史御史将这祖墓修缮一新,被盗墓的看上了毫不意外。昔年曹孟德设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专司盗掘古墓之事。只是越是富贵人家之墓,筑得就越是坚实,有些甚至以鸡蛋精和糯米灌浆,浇出来的墓基浑然一体,要掘通实非易事。”
鸡蛋清和糯米混合灰土打浆,曹官保也听说过。他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只是这样子就没办法掘么?”
“当然不是。有句话叫天下无不被盗之墓,筑得再坚实,也一样会被盗。特别是大墓,都是墓主生前便建好,因此要留一个用来抬进灵柩的甬道。若能找到这甬道,盗掘进去就事半功倍了。”
曹官保听得出神,忍不住笑道:“泰哥,你不会也盗过墓吧?怎么知道得这般清楚?”
张泰笑道:“扯什么呢。因为墓主也知道这甬道乃是个破绽,所以会布下种种机关。太史公《史记》中便说始皇帝建陵时,‘令匠作机弩矢,有所穿近者辄射之。’”他顿了顿,心知曹官保听不懂这句,便道,“就是说,让工匠造了很多弓弩机关,若是有人掘进去,弓弩马上就射出来。平章墓虽然比不上始皇陵,但设些机关也是寻常之事。我猜,这机关便是那翁仲。”
曹官保一怔,问道:“那石头人这么重,怎么弄成机关?”
张泰从桌上拿过那个装豆腐果的空盆子,悬空端在桌边说道:“你就当这盆子是翁仲,桌肚是通入墓中的甬道。你是个盗墓的,找到了这儿。”他说道,另一手指了指桌肚,说道,“自是大喜过望,一路掘进去,到了这儿便马上就要进入墓中了。正在开门的时候,喀嚓,天崩地裂,触动机关,翁仲直直落下来,将这甬道堵死。”
盆子从张泰手中落下,不过没等落到地上,张泰另一只手已一把接住。曹官保看着这盆子,仿佛那真是一个巨大的石人。他道:“真有这种事?”
“翁仲不翼而飞,无非两种可能。”张泰将盆子放回桌上,“一种就是你说的,被人搬走了,另一种便是这种。但从留下一个底座来看,这种才更有可能。你只消叫人将那底座翻起来,往下掘。我想,用不着掘下去多少,便可以看到那翁仲埋在土里了。”
曹官保叫了起来:“对啊,还有这底座!你怎么解释又冒出个底座?”
“因为这底座并不是翁仲的底座,而是从旁边搬来的。”
“搬来?”
“边上不是还有一座没人料理的古墓,墓道里的石人石马大多破碎了么?那些盗墓的多半是仍不死心,所以从边上抬了一块底座过来,翻了个面搁回原位,因此你看上去表面就很光滑了。翁仲没什么样式,那底座本来就大多埋在土里,四四方方一块,谁也不会去注意那是不是原来的底座。这样一来,旁人只以为出了件怪事,没想到这墓被人盗过了。他们弄这个玄虚,为的就是等风声过去再来动手。这是几天前的事了?”
曹官保扳了扳手指道:“有三天了。”
“那这两天他们多半要动手了。你只要晚上带人去平章墓守着,多半便能逮个正着。”
曹官保抓了抓头皮,仍有些狐疑地道:“真有这事么?这也太折腾了吧。盗个墓要花费这么大力气。”
张泰道:“一饮一啄,皆有因果。当所有的可能只剩下一个,就算再奇怪,也是事实。不过到底是不是属实,还要去现场验证,这便是你这位捕役大人的事了。”
曹官保咬了咬牙,发狠道:“好!那底座虽然沉,顶多也就千来斤,我叫几个兄弟一块儿去翻过来看看。泰哥,如果真逮着盗墓的,明天我请你吃饭!”
张泰笑了笑道:“得了吧,你这铁公鸡要请客,只怕是去敲诈饭铺一顿。这种伤阴德的事我不让你干,你给我拿这本书过来便是谢礼了。再说,是不是这样,还得靠你去实地验证。”
“那,泰哥,我马上就去,一有消息就通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