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他最讨厌政府和警察,你见到人就明白啦。”
在戴茜的指引下,高磊驾车拐上一条乡间小路,磕磕绊绊地前行。四周一团漆黑,只有车灯照亮不多远的方寸之地。暴雨如注,哗啦啦声响中反而衬托出莫名的寂静。戴茜突然哼起了歌。
行驶在昏黑的沙漠公路上,
凉风吹过我的头发,
浓烈的烤烟味道,
弥漫在空气中。
抬头遥望远方,
我看到微弱的灯光,
我的头越来越沉,视线也变得模糊,
我不得不停下来,
寻找过夜的地方。
她站在门口那儿招呼我,
我听到远处教堂的钟声,
然后在心里对自己说:
“这里可能是天堂也可能是地狱。”
……
这是《加州旅馆》,高磊非常喜欢的一首歌,或许也是最广为流传的流行音乐之一,每个人都耳熟能详。歌中所唱的场景与此刻相差甚远,表达的感情却隐隐贴切。戴茜注视着前方的黑暗,仿佛不可知的命运;她清秀的脸庞上,挂着迷惘和淡淡的忧郁,曲卷的金色细发湿漉漉披散在肩上。她仍裹着那条白浴巾,下面光溜溜什么都没穿。
尽管处境危险,但不知怎么,高磊竟然一瞬间有些心猿意马。他赶紧收敛心神,专心致志开车。
一个多小时后,他们来到一幢房子前,普通的农庄式样,门口停着一辆皮卡,一辆大货车。
戴茜拉高磊下车,跑到房门前,一面拍打一面喊叫:“约瑟夫,我是戴茜,约瑟夫!”
二楼窗户亮起了灯光,接着是一楼前厅,然后门打开了。一个六十多岁的大胡子男人出现,他穿着睡衣,体格健壮,长相粗野。
戴茜上前,与他搂抱,亲吻面颊。
约瑟夫松开手,上下打量女孩,皱起眉头问:“你搞什么鬼,穿成这样子?”
“一两句话讲不清楚,好累,可以让我们在这里睡一晚吗?明天再跟你慢慢说。”
约瑟夫侧身让开,戴茜和高磊进屋。祖孙俩的感情确实不错,约瑟夫不多问原因,对高磊也十分客气。他从冰箱中拿出一大盒牛奶,并做了两个冷肉三明治。
折腾了大半夜,高磊又累又饿,不客气地狼吞虎咽起来。吃完后,在主人的带领下去客房休息。
这一觉睡得酣畅淋漓,直到第二天午后,才渐渐醒来。阳光照进木屋,暖洋洋的。高磊爬起床,走出客房,厨房那边传来响动。
戴茜穿着衬衫牛仔裤,正在烤面包。她笑着说道:“午安,我也刚起床,昨天累坏了。”
高磊洗漱完毕,与戴茜一起用餐,约瑟夫没显相,不知去了哪里。戴茜猜测,他可能进森林里打猎去了。
约瑟夫是一个老嬉皮士,曾参加过六七十年代的民权运动,坐过牢。八十年代,他又加入了一个激进的环保组织,后来与同事理念不同退出,到西雅图郊区隐居。通俗点讲,他属于反社会分子,总是同政府和主流民意唱对台戏。
戴茜一边讲述约瑟夫的往事,一边带领高磊参观房子。墙壁上各处悬挂着约瑟夫与昔日战友的合影,重金属乐队的照片,以及猎刀、野狼头等装饰品,主人的风格显而易见。
时间一点点过去,到黄昏时分,约瑟夫依旧不见踪影。
高磊开始觉得不对劲:“戴茜,要不你打电话联系一下。”
“他讨厌电子产品,没有手机。你没瞧见,屋子里连电视和电脑都没有。”
“可是,有客人在,他长时间出门的话,应该留一张纸条说明情况吧。”
“……是挺奇怪的,咱们去外面找找看。”
高磊和戴茜走出房子,呼喊约瑟夫的名字,在附近搜寻。
房子正面是农场,秋收刚过,地里面光秃秃视野广阔,可以望出去好几英里,没有任何人影。房子另一面是森林,相距一千多米,蜿蜒的小路通向那边。在半路上,有一座原木搭建的小屋子,戴茜说,那是约瑟夫干木匠活的地方。
两人踩着落叶的小径走到木屋前,门没锁,里面摆放着电锯、刨床之类的工具,和散发着清香的大小木材。在屋子最深处,一个男人斜倚在墙角,双臂无力垂下。
是约瑟夫。
他的后脑被掀开,脑组织不翼而飞,颅腔内只有少许脑浆和血液的混合物,与鲁宾斯的死状极其相似。
短短几天内,高磊经历过两起凶杀事件,已不像最初那样慌乱。他走到近前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判断道:“凶手与杀害鲁宾斯的是同一个人,他可能在跟踪我们,要小心。”
小木屋中静悄悄,没有回音。高磊扭过头,只见戴茜惊恐地看着自己,并不自觉地后退。他迅速明白过来,对方以为自己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