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抹了一把泪,毅然拉着小男孩扭头就走。小男孩一步三回头,还奶声奶气地问:“婆婆,为啥子老汉儿不跟我们回家?”
老太太余怒未消,说:“你老汉儿不是个好人,跟着他,你要学坏。咱们回老家,以后婆婆带你。”
我长叹一口气,加快步伐追上祖孙二人。
送走祖孙俩,再回到3床,大哥又恢复了之前的躁狂,制作精良的ICU病床被他踢得咔嚓作响。
我借口喝水,去休息区坐下缓口气。
休息区与病房之间有一扇3厘米厚的隔离门,得费不少劲儿才能推开。似乎门板越厚,就越能将一切病痛和生死隔绝在外。
正愣神,科室的吴医生推门出来休息——这个点儿是她喝中药的时间。数年的夜班让她内分泌严重失调,34岁仍未孕,所以抓中药来调理身体。
她取出从家中带来的保温杯,揭了盖儿,将黑黢黢的药液倒进瓷碗里,又放进微波炉,关上,调时,等候。微波炉的托盘快速转动,不出1分钟,已有苦涩的中药味儿在橘色的光晕中飘散开来。
在這淡淡的药雾中,我却渐渐咂摸出一点别的味儿来:也许,我们都是那个被绑在病床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