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夜低声道:“阝字,多数时间只是一个部首。而如果罗邪要留线索,留下人名的可能性最大哦。第一个字首当其冲是姓氏。有阝字边的姓氏我列了一下。陈,陆,阮,隋,阴,阳,这些都是常用的。反过来说阝字放在另一边如郑姓,也是有的,但罗邪没有反写字的习惯。如果我们把已知的海盗资料对比一下,也许敌人就在其中。”
“有一个姓陈的海盗最近几年在东海上很猖狂。我上次去泉州时听人提过。”袁彬皱眉道,“好像叫陈海妖,但具体名字不记得了。然后,漠北有马贼陆通天,但陆通天与郑和大人就八杆子都打不到了。”
“陈海妖的确是大海盗,而且外面没人知道他的名字。”杜郁非出身于泉州,对海盗也是耳熟能详。他沉吟片刻,苦笑道,“转了一圈,似乎用他作答案最合理。但仍旧有一个问题,海盗要破坏远洋船队还算合理,但他和罗邪有什么关系?”
苏月夜问道:“罗邪出过海吗?”
杜郁非道:“她最多也就是到过海边上,近海都没出过。别说和海盗有关系了。”
“师门呢?”袁彬问,他发现老大明显不在状态,所谓关心则乱,“大哥,你提过对方好像会白驹过隙。那是日月神教的功夫吧?修罗宗也算是魔教的分支,你看?”
“魔教的海外分支吗?”杜郁非苦笑了一下,了解魔教的人都已经很老了。
“郑和大人或许知道。”苏月夜提醒道。
“我这就去找郑和大人。”杜郁非离开前,想了想又道,“知会京畿的各大帮会,告诉他们帮忙寻找海盗的踪迹。这批海盗在两个月内到的京城,人数不少于十人。有顶尖高手在内。告诉大家如果还想太太平平做生意,就帮锦衣卫把他们的落脚点查到。”
“你是说陈海妖?”裹着一条灰色毯子的郑和轻轻咳嗽了两下,眼中精芒微炽,随后又归于平静。
“还无确凿证据,但可能性很大。”杜郁非道,“这次的敌人似乎和罗邪关系不同,不知海外是否有什么人和魔教有关。陈海妖又是否和魔教有关?”
郑和低声道:“这说起来就话长了。海外的确是有魔教的,当年成祖皇帝让我出海时,有一个任务就是扫荡海外的魔教余孽。那些去到海外的魔教子弟,称自己为海外明教。而老一辈的中原江湖人,则称他们为海外魔宗。你知道,明教这个词很久以前就不能提了。海外魔宗的头领名字叫龙观日。他有一个弟子,你一定知道,就是曾经叱咤大海的陈祖义。但龙问山和陈祖义都已死去多年了,那边还有什么人我就不清楚了。当时我们船队杀祖义,其实并非因为他出身魔教。陈祖义应该没有后人,后来有传言说陈海妖是他的传人,这个毕竟没有证据。”
杜郁非微微点头,想了想道:“这次的敌人,他们会白驹过隙。准确地说,身法非常像白驹过隙,但不完全是。”
郑和道:“海外魔宗是正宗的魔教传人,而你的白驹过隙,也是魔教护教秘技之一。若是有相近的身法并不意外,但具体的我也不清楚。稍等两日,等小朱来了,你问他。他师父东海老人,是魔教的元老,他对魔教比我清楚得多。”
“朱岩岚大人要来?他居然也是魔教出身?”杜郁非怔了下。
“死的弟兄不少他都认识,这种情况他怎么能不来。”郑和苦笑道。
杜郁非低声道:“在下有个疑惑的地方。对方身手极好,若是对船队有敌意,该刺杀更高阶的官员才对。为何杀的都是中级官员?”
郑和道:“这是你不了解我们船队的构架。我们船队分为诀策组和战斗组两级,诀策由我和王景弘等人决定。但实战则要战斗组去落实,尤其是第五次出海开始,队伍上层的元老敖骏等人年岁渐大,出海就变成了辛苦的事。战斗组的干部则年富力强,顺理成章地有了更大的自主权。我们船队办事的风格,进而更加简练直接。用八个字就是两个雷字,所谓雷厉风行、雷霆万钧。很多中低级军官的功绩,和实际操控的军士远远超过了他们的职位,我们本来要在几日后,提拔一批千户成为指挥和指挥使。胡坚、牛丰、蔡广,都是要被重用的人。至于凌海,他已是我们战斗组的统帅,你别看他心高气傲,办事有时头脑发热。但在船队很受拥戴……只可惜……”说到这里郑和轻轻叹了口气,再次咳嗽起来。
“所以敌人,对我们船队的事非常了解。”杜郁非道。
郑和道:“我们和陈海妖在海上并没正面冲突过。几年前,我第六次出海时被刺杀过一次。调查下来,怀疑是他的人干的。但之后他就销声匿迹了,这次大张旗鼓来到京师,他一定做了周详的计划。”
“他下一步目标,一定是更高阶的干部,甚至是大人您。”杜郁非道,“他有一种通过烛火释放的毒药,可害人于无形。请大人多加小心。”
郑和淡然一笑,低声道:“多谢。人生匆匆数十年,一切皆有定数。我也想看看他有多大本事。”
杜郁非离开七海园时,苏月夜的马车在外等候。
“甘先生那边有结果了。”苏月夜拿出个陶俑头像道,“马场多出来的那颗人头是他的。”
杜郁非皱眉扫了眼人头,那是个看着三十来岁的男子。
苏月夜道:“可惜的是,问了一圈人,没人认识他。不知是头像有误,还是此人的确不是船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