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脑子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卡斯曼说,“你得直面现实。”
“一定有某种方法能和她交流。”我说。
“你是个成年人,而她除了外貌,就是一个四岁的孩子。”卡斯曼轻轻地说,“你们没有共同语言了。”
“我们有共同的一生!”我站起身,径直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我开始拜访别的专家。可他们说的都差不多。其中一个还带我参观了他的实验室。他在对β-淀粉样蛋白和其他一些东西进行化学实验,取得了很多令人鼓舞的进展,但这些进展不足以治愈格温多林。
每天我都有举起枪,杀掉自己的冲动。但我始终在想:如果出现奇迹呢?如果她又恢复成了格温多林呢?她会和一群老家伙待在一起,而我已抛弃了她。
我不能自杀,也不能就这么袖手旁观。一定有某种方法可以使我和她再次站在同一个层面交流。我们一起面对过很多难题——流产,丧子,看着我们的父母一个个去世……只要我们在一起,就能克服任何困难。现在我们只是再次面对一个难题而已,而每一个难题都会有解决办法。
我找到了解决办法。
今天,我买了这个记录本,这标志着我新生命的开始。保罗的日记
6月22日星期五
在学习关于这个疾病的知识时,我听说了那家诊所。政府认为它违反法律,取缔了它,于是他们偷偷地把它转移到危地马拉。
我签署了一份在危地马拉以外毫无用处的协议。我允许他们在我身上做任何想做的实验。
6月23日星期六
实验开始了。我以为他们会在脊柱里注射,但他们选择了颈动脉。不过只要药物能到达那种蛋白质并发挥作用就行。
6月27日星期三
四天来都是沉闷的讲座,说我们中只有少数人能活下来,但全人类都会因此受益。现在我能略微明白实验室里老鼠的感觉。它们并不知道自己正在死去,我想过不了多久,我也会如此。
7月4日星期三
一周以来,我都在做各种愚蠢透顶的谜题,他们说我已经丧失了6%的认知能力,并且速度在加快。
7月8日星期日
我想,药物已经开始起作用了。在休息室看书的时候,我突然记不起自己的房间在哪里。见效越快越好,我要赶时间。
7月17日星期二
他们说药效很好,进展比預想的要迅速。现在是时候使用抑止(制)剂了(此处错别字是保罗的拼写错误,因为他的读写能力在逐渐退化,后文同——编者注)。抑、止、剂——我没写错吧?
7月27日星期五
在最后时刻,我想起了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来这里。天黑后,我溜了出去。到机场后,他们检查我的钱包并做了些什么,然后给了我一张机票。
7月28日星期六
从机场出来,我上了出租车,我不记得该去哪儿。司机一直开,终于我想起我曾把我家的地址抄下来了。到家的时候,我找不到钥匙了。我用力敲门,没人开门,后来,警铃大作,他们把我带到了别的地方。我不能待太久,我得尽快找到格温多林,可我不记得为什么要尽快。
8月星期一
他说他叫卡斯曼,而且我认识他。他一直说:“哦,保罗,你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我说不记得为什么了,但我知道一定有理由,而且和格温多林有关。“你还记得她吗?”他问。“当然,”我说,“她是我的爱,我的生命。”我问什么时候能见到她,他说很快。
星期三
他们给了我一个单间,可我不想要单间,我要和格温多林在一起。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我想拥抱她,可她哭了起来。护士把她带走了。
今天,我在大厅里看到了一个可爱的姑娘,长着一头银发。她向我提起某个人,但我不认识他。明天我会送她一个里(礼)物,如果我记得的话。
今天我又见到那个咕(姑)娘了。我从花瓶里拿了朵花送给她,她笑了,说“谢谢”。我们聊了很多。她说很高兴认识我,我说我也是。我想我们会乘(成)为好朋友的,因为我们由(有)很多共同点。我问她叫什么,她记不起来了。于是,我叫她格温多林。
我响(想)很久以前我认识一个叫格温多林的人,这是个很棒的名字,配得上一个很棒的新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