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佩玉厉声道:“你若觉得我戏弄了你,此刻为何不来和我一决生死。”
那回声道:“你若觉得我戏弄了你,此刻为何不来和我一决生死。”
这次的回音已是从谷仓里发出来的了,但等他们再冲回那谷仓时,里面又已瞧不见人影。
朱泪儿的眼珠子一转,悄声道:“你留在这里,我和他们三个人到外面去守着。”
俞佩玉点了点头,等他们全出去了之后,就大声道:“杨子江,你还不现身么?”
那回音果然又在谷仓外响起,道:“杨子江,你还不现身么?”
这声音在谷仓的东边,俞佩玉立刻飞身而出,只见朱泪儿、唐珏和金花娘姐妹各守着一方。
守在东方的是唐珏,他此刻正在东张西望,满面俱是惊讶之色,朱泪儿他们也跟着走了进来。
朱泪儿道:“你听见声音是从这里发出来的么?”
俞佩玉点了点头。
金花娘立刻又拉起唐珏的手,道:“你有没有瞧见他?”
唐珏脸色发白,嗄声道:“那声音本来是从我身后发出来的,但等我转过身,声音还是在我后面,我飞快地打了个转,声音已消失,人也像是消失了。”
金花娘道:“这次我们靠背地站着,看他怎么办?”
朱泪儿叹道:“你们在这边站着,他难道不会到那边去么?”
大家面面相觑,全都呆住了。
过了半晌,朱泪儿忽然又道:“我看这人也许并不是杨子江。”
唐珏道:“何以见得?”
朱泪儿道:“杨子江既已知道你要去揭穿他们的秘密,就绝不会让你活着的,但方才那人并没有向你下手。”
唐珏倒抽了口凉气,道:“他若不是杨子江,却是谁呢?”
朱泪儿道:“不是杨子江,自然就是真的应声虫……”
这句话说出来,她自己都吃了一惊,不由自主地靠到俞佩玉身旁,俞佩玉已沉默了很久,此刻忽然道:“无论如何,我们的计划绝不改变,无论他是谁,既然不敢出来和我见面,我就不怕他,他学我说话,我根本不放在心上。”
× × ×
俞佩玉嘴里虽这么说,心里却像压上了一块石头,虽然他只要不开口,就一点事都没有。
但每个人都知道有个神秘而又可怕的人在暗中跟着他们,窥探着他们,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俞佩玉一开口,那回声就立刻响起。
这种精神上的负担,实在可以令人发疯。
到黄昏时,他们找了个最繁荣的城镇,在最热闹的客栈里歇下,乘人最多的时候去吃饭。
俞佩玉四下一望,每张桌子上都坐满了人,他自然不会看到杨子江,但应声虫呢?应声虫难道就在这些人群中么?俞佩玉忽然大声道:“你听着,我现在又说话了,你也说吧。”
他说话的声音就像打锣似的,饭铺里每个人都吃了一惊,都扭转头来莫名其妙地望着他。
他们也瞪大了眼睛去瞧别人,只因他们一心想瞧瞧,这次那回声会从什么地方发出来。
谁知过了半晌,四下竟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大家都在瞧着他们发呆,好像将他们当做疯子。
俞佩玉他们脸上的表情也实在很像疯子,他们既是惊奇,又是欢喜,竞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别人自然再也想不出他们为什么会发笑。
朱泪儿开心得几乎要大叫起来,勉强压低声音,笑道:“应声虫已走了,你们听见了么?”
金花娘、唐珏都抢着道:“不错,我们听见了。”
别人更奇怪,他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听见,为什么却偏偏说“听见了”?这不是疯子是什么?
朱泪儿笑道:“如此看来,那是真的应声虫了,因为他若是杨子江,就绝不会走的。”
俞佩玉显然还有些不放心,试探着道:“他既然要来缠着我,为什么又忽然走了呢?”
这句话说出来,四下仍然没有回声。
朱泪儿也等了半晌,才笑道:“这也许是因为他并不想找你麻烦,只不过因为你借用了他的名字,所以他才来找你开开玩笑。”
金花娘也笑道:“不错,现在他认为玩笑已经开够了,也懒得再跟着你了。”
这顿饭他们吃得自然很开心,但俞佩玉还是很少说话,这倒并不是因为他还在担心应声虫,而是因为他说话的机会很少。
有三个女人在桌上,男人哪里还有说话的机会。
三个女人中,最沉默的自然还是铁花娘,她一直在盯着朱泪儿和俞佩玉,似乎想瞧瞧他们是不是真的已成了亲。
等到吃完饭,她就瞧出来了。
俞佩玉竟要了五间房,道:“今天我们一定要好好休息,明天才有精神赶路,有精神办事。”
他忽然向唐珏和金花娘笑了笑,又道:“只有你们两人的房子是连着的,中间还有道门,我虽然要了五间房,但却并不是不通气的老古板。”
金花娘瞟了唐珏一眼,两人的脸都飞红了起来,他们两个毕竟还没有正式成亲,金花娘红着脸道:“今天晚上大家都好好休息,那扇门绝不会用的。”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出来,大家全都笑了,连唐珏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金花娘的脸更红,啐道:“你少得意,我先将那扇门锁起来,看你还得意不得意。”
话未说完,她自己也笑了起来,娇笑着奔入她自己的屋子,“砰”的关上房门,再也不肯出来。
俞佩玉拍了拍唐珏的肩头,笑道:“今天晚上还没有过完,还长得很,你也不必着急,机会还多着哩。”
他也笑着走进自己的屋子,现在他们虽然还在困境中,但最艰苦、最危险的一段总算已过去,大家的心情也都好得多了。
现在心情最好的却是铁花娘。
她忽然向朱泪儿一笑,道:“我大姐和姐夫还没有成亲,所以要分开来睡,但你们不是已经成亲了么,为什么也不住在一起呢?”
朱泪儿瞧着俞佩玉进屋子关起门,心里本就很不是滋味了,再听这句话,她脸色更难看,怒道:“我们夫妻的事,用不着你来费心。”
她也冲进屋子重重关起房门。
铁花娘望了望俞佩玉的房门,又望了望天上的月亮,她忽又长长叹息了一声,幽幽道:“今天晚上的确还长得很,也许太长了些……”
× × ×
金花娘屋子里果然有两扇门,一扇门在走廊上,还有一扇门,自然就是连着唐珏那间屋子的。
她连鞋子都没有脱就躺到床上,翻来覆去的,似乎想快些睡着,但一双眼睛却总是忍不住要张开,去瞧那扇门。
那扇门后竟连一点动静也没有。
唐珏难道真睡着了么?他难道真能睡得着。
金花娘咬着嘴唇,忽然爬起来,悄悄地走到那扇门前面,她蹑手蹑脚的,似乎生怕被人瞧见。
其实这间屋子里除了她之外,连个苍蝇都没有。
金花娘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咬着嘴唇呆呆地出了会儿神,伸手想去敲那房门,但刚伸出手,又缩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