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商朝台下看了看,目光落到那个纨绔子弟身上。他是辛唐第四国人。这时他正脱下头盔,露出典型的辛唐人毛茸茸又长又尖的耳朵。他身子前倾,两只耳朵抽动着。“谁是你尊贵的保护人?让他出来!”辛唐人厉声朝拍卖商喊着。
台下气氛顿时紧张起来,那个老乞丐巴斯利姆急忙奔到拍卖台一角附近,想避开众人耳目。不知为什么,那个男孩也紧张地向四周望了望,大概意识到不幸又要降临到自己身上了。拍卖商脸色都变白了——在场所有的人没有一个敢直视那个辛唐人。“我的先生,”他倒抽了一口冷气,“你把我的话理解错了。”
“你再敢放一个关于‘耳朵’和‘最好人种’的屁给我看看!”
虽然人们能看到警务人员,但是他们都在远离现场的地方。拍卖商舔了舔嘴唇,说:“请安静,高贵的先生。我的这些孩子快要饿死了,所以才到这里来拍卖,再说,我只是引用了一句普通人的话——而且这也不是我的观点;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快点拍卖掉这个奴隶,我想,你们的心情也会跟我一样,是吧。”
听了他的话,大家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一个女人声音打破了沉默:“哎呀,就让他说算了,德瓦罗尔,别生气了。那个奴隶的耳朵是什么形状,也不是拍卖商的过错,他只是想把他卖掉就是了。”
那个叫德瓦罗尔的辛唐人气呼呼地说:“那就快卖吧!”
听了这话,拍卖商终于喘了一口气,说:“好的,先生。”他重新打起精神继续说道,“刚才在这笔小生意上浪费了点时间,我请诸位先生和女士们原谅。现在就请随便出价吧。”
等了一会儿,他又忐忑不安地说:“我没有听见报价,也没有看见有人要出价。现在没人要买,一次……如果你们不要,我想让他再回到围栏里去,同我的老顾客商量一下再卖掉。没人想买,第二次。接下去还有许多好货要卖,要是不让你们见见那些漂亮货物,一定是件遗憾事。无人报价,第三——”
“你出个价!”那个辛唐人对老乞丐说。
“啊?”老乞丐下意识地伸出两个指头。拍卖商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说:“你要竞标?”
“是的,”老人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说,“如果先生和女士们都允许的话。”
拍卖商看了一眼坐在座位上的人们。这时,人群中有人喊着:“为什么不可以呢?只要有钱就行了。”
辛唐人点了点头。于是拍卖商马上说:“你想出两星元买这个男孩?”
“不,不,不,不是!”巴斯利姆大声叫着,“是两毛!”
拍卖商朝他作了一个踢一脚的动作,老乞丐马上把头扭向一边。拍卖商喊了起来:“滚开!我要教训教训你,看还敢不敢来戏弄你老子!”
“喂,拍卖商!”
“嗯?怎么啦,我的先生?”
辛唐人说:“你说过‘随便什么人都可以买的’,把孩子卖给他。”
“可是——”
“听我的。”
“先生,只有一次报价,我是不会卖的。法律上讲得很清楚,一次性报价不能算是拍卖,除非拍卖商已经事先报出了底价,否则,即使有两次报价,也是无效的。现在,我事先又没有报底价,所以,我不能做这笔少于三次报价的交易。尊贵的先生,这条法律保护的是货主利益,而不是可怜的我。”
有人喊道:“法律上就是那么说的!”
辛唐人皱了皱眉头,说:“那就报价吧。”
“只要先生和女士们满意就好。”他面对下面人群说,“现在来拍第97批:我刚才听到有两毛钱的报价了。谁愿意出四毛?”
“四毛。”辛唐人说。
“五毛!”有人也跟着叫了起来。
辛唐人示意让那个老乞丐过去。这时,巴斯利姆正用双手和一只膝盖支撑在地上,拖着一条假腿,身上挂着一只讨饭碗,慢慢地向前爬去。只听拍卖商开始拖着长音吆喝着:“五毛钱,一次……五毛钱,两次……”
“六毛!”辛唐人马上朝老乞丐那里走了过去,向他的碗里看了一眼,同时掏出自己的钱包,将一把零钱扔给他。
“我听见有报六毛的了。有没有报七毛的?”
“七毛。”巴斯利姆还是用低沉而又沙哑的声音说。
“有人报了七毛。你们场下有没有竖起大拇指的?你们有谁想出八毛吗?”
“九毛!”老乞丐赶紧又插了一句。
拍卖商全神贯注地看着台下,再也没有人报价了。这个价格快到一星元了,对在场的大多数人来说,此时已经不是可以随便开玩笑的时候了。有钱的先生和女士们既不想要那么一个一钱不值的奴隶,也不想坏了那个辛唐人的兴头。
到了这个时候,拍卖商只好单调而反复地喊着:“九毛一次……九毛两次……九毛三次——成交!”他一使劲,把小孩从拍卖台上推了下去,差点让他摔进老乞丐怀里,“把他带走滚开!”
“别急,”辛唐人警告说,“开一张单子。”
拍卖商憋着一肚子气,在一张早已为第97批货物备好的表格上填上价格和新主人的名字。巴斯利姆付了9毛钱,然后不得不再一次接受辛唐人施舍,因为这笔交易的印花税比卖价还要高。那个男孩静静地站在一旁,心里明白,自己又一次被卖给了别人。他知道,那个老人就是他的新主人——但他并不觉得这是件对自己很重要的大事,其实他根本没去想什么主人的事。这时双方都忙着上印花税,他趁机休息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