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系公民(第十八章)(3)
时间:2021-12-22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海因莱因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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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暗自说自己太傻了——这间漂亮的办公室与贩卖奴隶那种肮脏交易风马牛不相及。但是有一天夜里,他却惊醒过来,产生了一种愤怒而又具有讽刺意味的想法:他身为奴隶时搭乘的某艘奴隶贩运船,有可能就是生满疥疮、惊恐万状的他这个奴隶的财产。
这是一个梦魔般的感觉,他设法将它从大脑中驱除出去。但一产生这种感觉,他立即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毫无兴趣了。
一天下午,索比研究从法律部送来的一份很长的备忘录,据说是与鲁德贝克联合公司利益有关的企业的一份情况摘要。他看着看着,最后停了下来。摘要的作者好像故意想把问题弄得混淆起来。这份文件仿佛是用古汉语写的,或者萨尔贡语加上中国话,让人看得稀里糊涂。
索比叫多洛雷斯到外面去办些事情,自己双手托着脑袋思量起来:为什么,哦,为什么他没有留在警卫队?他在那里很幸福,因为他理解那里的世界。
接着他坐直身子,做了一件他一直推迟到现在的事。他给爷爷奶奶打了一个可视电话。从第一次见面以来,他们一直希望他能去看望他们,可是他不得不先抓紧时间学会工作上的事情。
索比大受欢迎。“早点来看我们,孩子,我们等着你来。”在去爷爷家的路上,这句话一直在他耳边回响着。这是一次奇妙的旅行。他越过了大草原、雄伟的密西西比河(从高空看下去这条大河很小)、城市和农田,来到观光谷宁静的大学城。那里的人行道上很清静,时间也似乎过得很慢。爷爷奶奶的家为观光谷增添了不少色彩。与让人敬畏的鲁德贝克大宅相比,更加温馨舒适。
但是,这次到奶奶家作客并没有使索比放松下来。饭桌上客人很多,有大学校长,各系主任。饭后又来了许多人,有的叫他“鲁德贝克的鲁德贝克”,有的犹犹豫豫称他“鲁德贝克先生”,还有一些自以为是的人错误地认为应该用亲切的方式去称呼大富豪,所以直呼他为“鲁德贝克”。作为骄傲的家庭主妇,奶奶逢人便说,乐开了花。他的爷爷坐得直直的,响亮地称他“孩子”。
索比尽量想做一个为他们增光的人。但不久他就明白了,别人并不在乎他说什么,他们只重视跟鲁德贝克说过话这一事实。第二天晚上,奶奶刚好不在家,索比找到了一个谈话机会,想聆听一下爷爷的教诲。
一开始,他们谈了谈分离后各自的情况。从爷爷的话语里索比得知,他父亲娶了外公惟一的女儿,结婚时改为妻子家的姓。“这是可以理解的,”布拉德利爷爷告诉索比,“因为鲁德贝克家必须有一个鲁德贝克支撑家庭。女儿马莎虽然是继承人,但是她的丈夫克赖顿,也就是你父亲,必须去主持董事会、其他正式会议,作为餐桌上的主人。我曾希望儿子会像我一样,学习历史。但他没有走这条路。除了为他高兴以外,我还能做什么呢?”
索比的父亲决心成为名副其实的鲁德贝克的鲁德贝克。他全力以赴地检查这个“商业帝国”的经营情况,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夫妻二人以及儿子索比失踪了。“你父亲一直很关心他人。譬如说,当你鲁德贝克外公去世、他完成自己的学徒期的时候,你父亲让约翰·威姆斯比负责全盘工作。约翰是你外婆的妹妹阿里亚的第二任丈夫,莱达是阿里亚和前夫所生的女儿。这些情况你一定早就知道了。”
“不,我不知道这些情况。”索比把这里的亲戚关系同西苏的家族作了一番比较……然后惊异地得出一个结论:莱达原来是“飞船另一侧的”!当然,他们在这儿不这么说。至于杰克伯伯,嗯,他却不是“伯伯”,这种亲戚关系用英语简直没法说。
“此前约翰是一个商务秘书,也是你外公的家务总管。选择他是最合适不过的。除了你外公本人,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内部情况。从失去亲人的悲痛中清醒过来以后,我们意识到世界还要继续存在下去,同时也想到,约翰可以和鲁德贝克一样,管理好这一家的事务。”
“他真是个最了不起的好人哪!”奶奶嘁嘁喳喳地说。
“是的,他确实了不起。我必须承认,自从你父亲克赖顿结婚以后,你奶奶和我都习惯于过舒服的生活了。大学里的薪水从来没有达到应该达到的水平,但克赖顿和马莎非常慷慨。当我们发现我们的孩子一去不返以后,要不是约翰劝我们不用担心,你奶奶和我可能会觉得问题麻烦了。他很照顾我们,使我们的生活和待遇跟从前一样。”
“而且还要好。”布拉德利奶奶特意加了一句。“嗯,是的。整个家族——尽管我们自己都有值得自豪的名气,但我们还是把自己看成是鲁德贝克家族的一分子——所有家里人对约翰的代理工作都感到非常满意。”
索比感兴趣的不是“杰克伯伯”的美德。“你刚才说,当时我和父母离开阿卡,想飞往远星,但永远没有到达那里。可是朱布尔离那儿很远很远啊。”
“我想是很远。我们大学里只有一架很小的银河系望远镜。我必须承认,看上去好像只有一英寸左右的长度,实际上却代表了许多光年的距离,这是很难理解的。”
“那样的话,算起来大概有170光年距离。”
“让我想想,用英里计算,有多少路程?”
“你不可能用那种方法去计算它们之间的距离,那么做相当于用微米为单位去测量长沙发的长度。”
“得啦,年轻人,别卖弄学问了。”
“我不是卖弄学问,爷爷。我是在想,从我被抓的地方到我被卖的地方是一段很远的路。我对这件事不太理解。”
“我上次也听你说过‘被卖’这一词语。你得明白,你的说法不准确,因为萨尔贡的奴隶制不能算作真正的奴隶制,是来自古印度人的‘种姓’或‘等级’制度——一种稳定的、上下互相约束的社会制度,不能称为‘奴隶制’。”
“萨尔贡语有它的说法,可我不知道还有别的还有什么词可以翻译出它的意思。”
“我倒可以想出几种名称来,虽然我不懂萨尔贡语……在学术领域里,它不是一种有用的语言。我亲爱的索尔,你不是一个研究人类历史和文化的学生,但你得承认,在我自己的领域中,我还是有点权威的。”
“嗯……”索比感到无话可说了,“我对银河系英语不是很精通,对许多历史问题也不了解。历史涉及的范围实在太大了。”
“是啊,这一点我太了解了,的确是这样。”
“但是我确实不能用更贴切的语言去表达了——我被卖过,而且我当过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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