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毅,你说得没错,其实我一开始,也这样想过。我也努力回忆过,想从记忆中拔出一张脸来,但是,我工作的地方,每天来那么多人,我生活的地方,每天也会和很多人擦肩而过,根本没有印象。”刘明军说完,叹一口气,“在我从景城离开,放弃案件侦破的那一天起,我就是凶手牵线的玩具,还是一个备用品。现在,他来了兴致。”
“这次,他改了规则,实际上给了我们机会。”
“什么机会?”
“凶手改动规则,新规则,新领域,就有可能会出错。”
“凶手行事向来小心,万一他不出错呢?”刘明军反问。
高毅没有回答。这一点,他也不是不曾想过。如果凶手按照景城的案情行动,第三个受害人,将是一名调查案件的警察。如果凶手不出错,那么被害的警察会是谁?自己还是刘明军?现在凶手加入了新规则,形势只会更加糟糕。
花店店员张岩的家在一处上个世纪八十年末修盖的老式小区里。清一色六层楼高的楼房,每层楼住三户人家。楼道上张贴着各式各样的小广告,有安装网络的,有疏通下水道的。楼道漆黑,小广告下的墙壁早已白粉脱落。家家关门闭户,一户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
高毅和刘明军走在漆黑的走廊里,感到凶手就潜伏在某个黑暗角落,随时准备伏击。他们来到二楼二号门,高毅敲了几声。没有人应声。高毅拿出手机,拨打了张岩的手机号。没有声音。紧接着,高毅闻到门缝下传来阵阵轻微的腐臭之气。这完全就是死亡的不祥之兆。他让刘明军守在原地,自己跑下楼梯。
刚才,在上楼之前,高毅就看见一楼的住户挨着窗子搭了个铁架天棚,二楼的窗户是开着的,没有安装防盗栏。高毅顺着天棚爬上二楼,才靠近窗户,就闻到里面散发出的阵阵恶臭。他觉得情况不妙,跳进了窗户。
和窗户相邻的是卧室。卧室床上,躺着一名男子,全身赤裸,双手交叉放在前胸,右耳处贴着纱布,整个身体已经开始腐烂……
警局后援马上赶到。高毅此时已经打开公寓的门。法医杨凌渊检查了尸体,确认受害人是在两天前被害的。尸体身上除了耳朵被切割后造成的伤口外,没有任何其他伤口。杨凌渊能够确定,这名受害人和第一个一样,也是中毒身亡。
在受害人的正上方,悬挂着一条项链,在风中摆动,仿佛凶手就隐身站在旁边,用嘴轻轻吹拂。项链的吊坠,是一颗很普通的紫水晶。高毅抬头仔细看了看悬挂项链的天花板,皱了皱眉,拖来一把椅子,站了上去。
项链悬挂在天花板的一个挂钩上。挂钩周围还留有破损的墙粉,一看这个挂钩就是才钉上去的。凶手为了悬挂项链,专门钉上了挂钩。
卧室里的灯光不算很强,但高毅还是看得出,挂钩周围的墙粉比其他墙粉还要更白一些。他用戴手套的手,轻轻擦了擦,露出一个数字:097。刘明军儿子的学号!高毅低下头,看见刘明军也看到了学号。
高毅摘下项链,跳下椅子,对刘明军说:“张岩是两天前被害的,而出租车司机李子垭是今早被害的。如果从时间上看,花店员工张岩应该是第一名受害人,出租车司机是第二名受害人。”
“这一点和景城一案很不相符。景城第一个受害人是在第二个受害人之前被害的。”刘明军看着床上的死者说。
高毅拉开卧室抽屉,发现里面除了一些日常用品外,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他站起来,来到客厅,在一个小书架上找到一本相册,翻了翻,册子里很多照片上都有一个男子,看得出是那个男子的相册,可是,那名男子却不是卧室里的被害人。高毅警觉起来,立刻拨通孙立手机。
“孙立,你们是否还在花店?”
“正准备离开。你们抓到张岩了吗?”
高毅将情况大致说了一下,让孙立向花店老板索要一张员工张岩的照片,“死者已经开始腐烂,我暂时不想让花店老板看到死者现在的样子。你先看看她有没有张岩的照片?如果有的话,发过来。”
很快,孙立将一张男子照片发到高毅手机上。那是一张身份证照片,一定是花店老板在聘用张岩的时候,复印了他的身份证。男子就是相册里的那个人,但不是卧室里的那个受害人。
张岩在哪里?卧室里的死者又是谁?凶手这么做,有何用意?
高毅走到客厅,对着客厅里明亮的灯泡,提起了项链。卧室里不断传来一阵阵闪亮白光,并且伴随着一声声“咔嚓”声响,那是勘侦人员正在拍照。
项链的吊坠是紫水晶打造,在灯光下散发着蛊惑的紫色光芒,仿佛一颗僵硬的心脏……
“刘总,景城案件中,你有没有接触过一条类似的项链?”高毅问站在一旁的刘明军。
刘明军摇了摇头。
勘侦结束,高毅和刘明军才前后脚走出公寓楼,就被闪光灯和记者围住。
“请问,这里是不是发生了谋杀案?”“死者是谁?”“是情杀吗?”“有没有什么线索?”……记者们的声音如同潮水此起彼伏,高毅和刘明军抬起手,一路说着“无可奉告”,挤出一条路来。高毅猜测,一定是这栋楼里的住户看到了警察,通知了记者。
返回警局之后,高毅不想回家。刘明军也不打算回去。孙立打来电话,他和白欣继续去酒吧区蹲点,看看能不能碰上那个卖花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