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乒乒乓乓”等一连串撞击声过后,便再没了动静。
宋美仪并未离开,她只是转身去了车库,时隔一分钟后,她拎着一壶汽油返回了。
大火瞬间燃了起来,火苗们如同一个个传染瘟疫的小恶魔四处跳跃着,噬咬着,企图摧毁它们所触及的一切。
随着火势越来越大,呛人的浓烟通过各种渠道强行挤入地下室那幽闭的空间时,陆桅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宋美仪竟然在别人家里纵火!就为了把自己逼出去!
她真的是疯了!
陆桅很快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地下室没有窗户,而且堆积物品太多,他继续呆在里面,不是因为吸食过多浓烟而死,就是活活被火烧死。
他站起来,下定决心放手一搏,说不定还能寻到一条出路。
他默默取了靠在墙角的一根棒球棍,戴上一只沾满灰尘的厚手套。
“三——”
“二——”
“一——”
动作迅猛地拉开门后,一闷棍狠狠挥向了门外。
然而除了空气,他什么也没打中。
他那因为呼吸困难而导致的剧烈咳嗽也戛然而止。
地下室门外,并没有舔着房梁子的熊熊烈火,也并没有之前将他呛得半死的滚滚浓烟,更加没有烧焦的墙面、骤然升高的滚烫温度,以及一地的狼藉。
外面的墙面洁白如新,微风吹进来,空气中卷着几缕芳香,花瓶还在原位,瓶中的花朵们静静地释放着芳香。
一切就跟失火前一模一样。
最难以置信的是,宋美仪竟然也消失了。
陆桅虽觉得不可置信,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掉以轻心,他猜测这也许又是宋美仪的新花招。
他牢牢地将棒球棍握在手里,小心翼翼地四处察看着,躲躲藏藏一路走到客厅,也没发现宋美仪的身影。
他注意到客厅的电视机里在播报着新闻。
“插播一则最新新闻。2015年8月11日晚上九点,位于江城某小区的居民宋美仪女士于家中挥刀砍死其配偶季先生,并对其养子实施……”
那是他之前看过的新闻。
他不明白为什么电视台又重新播报了一次。
紧接着他注意到沙发上坐着一个人,他起初以为是宋美仪,立刻攥起棒球棍警觉起来,仔细观察了一会儿,他发现那人和宋美仪不论是发型和身形上都对不上。
那人就坐在沙发中间,聚精会神地看着新闻,身边一左一右躺着属于他的那两个大娃娃。
他刚想上前质问对方为何出现在他们家,恰在此时,从养父母的房间那边突然传来窸窣的脚步声。
听脚步声不止一个人,难道是宋美仪叫来的帮手?
陆桅下意识一个激灵,不敢再想,一个闪身赶紧避到厨房门后。
然后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养父母从房间挽着手臂走了出来。
沈蔷看到电视上播放的新闻,走过去取了遥控器切成动画台,坐在沙发上那人抬起头十分不解地看着沈蔷。
陆桅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
大眼小口,圆脸白肤,穿着一件竖领的黄色polo衫。
那人不就是自己么!
陆桅唯有死死地用手捂住嘴,才能抑制住尖叫。
他目瞪口呆之余,夫妻二人相视一笑后,沈蔷弯下腰摸着另一个自己的头,轻声嘱咐他:“爸妈有事要出去一趟,乖乖在家待着不要到处乱跑,更加不要给陌生人开门,知道吗?”
另一个自己点点头:“好的。”
这之后,沈蔷夫妇二人走到玄关换了鞋,穿上大衣就出门了。
陆桅下意识望向墙上挂着的时钟,现在是傍晚六点半。
鉴于完全不明白现在的处境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索性静静躲在暗处观察着这一切,以及暗中审视着那个专心致志看着动画片的另一个自己。
十分钟后。
“叮铃——”
门铃响了。
(四)
“我们夫妻二人,都对林护工的遭遇感到十分抱歉。从朱警官那里得知林护工被害的消息时,我们还不敢置信,直到来了这里——”
沈蔷透过敞开的门,回头望了一眼院长室门外走廊上张贴出来的职员照片墙,欲言又止。
希望孤儿院的白院长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妇人,身材微胖,面容慈祥,肉肉的鼻梁上架着一副茶色边框的老花眼镜,原本透明的镜片微微有些发黄。
“最初听到消息时,我跟你们一样不信。”白院长也下意识望向了门外的照片墙,林舒意的死亡消息来得太突然,她的照片还没来得及从墙上的志愿列表上撤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