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属于林舒意的那一栏,靠墙放了许多花,有看起来价格不菲包装精致的成束成束的白菊花白百合,也有一些零零散散用橡皮绳扎起来的不知名的野花,色彩十分绚烂。
“那些小野花都是孤儿院的孩子们从后山采来送给她的,至于那些成束的野花,都是从这里领养走的、受过林护工照顾的孩子家长送来的。”
白院长取下眼镜,沈蔷见她眼含泪光,连忙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她,白院长挥挥手谢绝:“不用了,我有手帕。”
她拿手帕微微擦拭了眼角,复又戴回了眼镜,忍不住叹了口气,“别看林护工年纪不大,却很懂事很能吃苦,照顾小孩子很有耐心,这里的小孩子都很喜欢她。这孩子天性善良,也不知道是谁下得了这么狠的心。”
沈蔷对林舒意的印象,仅停留在那寥寥无几的两次见面之上,并无深交,她只能这么安慰:“节哀顺变。”
“谢谢。”白院长轻声说道。
见她情绪稍微缓和了一些,沈蔷迟疑了半会儿,这才开口问道:“林护工……有什么仇人吗?”
白院长摇头:“昨天警察也过来问过话了,林护工的人际关系网,和她的为人一样单纯。除了她远在老家的父母以外,平时也没见什么朋友来找她,听说她没谈过恋爱,也谈不上情杀。她在我们孤儿院的这两年,对谁都很好,也没得罪什么人,我实在想不到她会跟谁结仇。”
“也许并非是林护工的仇人呢?”沈蔷说出这句时,神色有些紧张,和一旁坐着的陆韬相交而握的手指下意识收紧,指尖掐进了手心。
白院长猛地抬起了头。
不是仇人?白院长十分不解:“那会是谁?”
“也有一些为了孩子而来的家长,正好她要找的孩子是被林护工照顾的。”沈蔷刻意停顿了一下,这才引出下面这句话,“比如说宋美仪。”
“这也是我们从朱警官那里打听来的,朱警官怀疑因为季桅从宋美仪手下侥幸逃脱,但宋美仪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她跟踪来到季桅所在的孤儿院,为了抢回季桅,才对当时负责照顾季桅的林护工下了手。”沈蔷将详细经过跟白院长解释了一遍,又看了一眼身旁的丈夫陆韬,收到陆韬鼓励的眼神,她这才说道:“所以我们这次来,除了对林护工的不幸表示慰问以外,顺便想询问一下最近是否有长相这样的女人来找过季桅。”
沈蔷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放在了白院长跟前的桌上。
白院长眼睛不太好,拿起照片凑近了才看得清楚。
“宋美仪没有来过。”白院长将照片还了回去,将眼镜取下来,粗糙的手指拿起一块布擦了擦,“不过有一个自称是季桅姑姑的女人曾经来过,当时由我们院里的一个护工负责接待她。”
“轰隆——”
白院长话音刚落,一道闪电从窗外划过,照亮了沈蔷那张因为惊恐而苍白的脸。
季桅的姑姑?那会不会是宋美仪本人冒充的?
“哗哗哗——”
雨越来越大,由最初淅淅沥沥的小雨逐渐演变为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击打在玻璃窗上,“啪啪”直响,急骤的节奏如同沈蔷现在搏动得越来越快的心跳。
白院长微胖的身躯微微一颤,她呼出一口浊气:“天气说变就变,果真是六月的天,孩子的脸。”
随后她将视线转移到对面坐着的沈蔷夫妇身上,关心道,“你们带了伞吗?”
“带了。”沈蔷心急地将话题引到之前与白院长谈论了一半的事情上,“您刚刚有提到一个声称是季桅姑姑的女人,然后呢?”
“季桅之前的养父是独生子,并无兄弟姐妹,这点我们院里所有工作人员都知道。所以当那个自称是季桅姑姑的女人来找季桅时,我们孤儿院的护工很负责任的拆穿了她,季桅的养父是没有妹妹的。那女人又改口称自己是远房姑姑,和季桅的爸爸是堂兄妹的关系,最近刚听说出了事,就来看看这个可怜孩子。”
沈蔷急道:“那你们是怎么告诉她的?”
白院长答道:“护工带她去休息室坐着,然后来找了我,我当时忙于其他的事情抽不开身,并没有过去,就托护工转告她一句话,说孩子已经被人领养。”
“那你们有没有告诉她我们的家庭地址?”沈蔷因为激动,下半身脱离了椅子,悬在半空中。
白院长脱下眼镜:“自然没有,我们机构与员工之间有一项不成文的保密协定,不能随便泄露领养人资料。”
沈蔷跌回椅子上,僵硬的肩膀松弛下来,终于松了口气。
一路上因为朱警官的话而忧心忡忡的夫妻俩,心里的重担终于暂时卸了下来。
直到沈蔷夫夫妇走出孤儿院的大门,外面的雨势依旧不见减退,甚至有着越来越磅礴的趋势。
门外狂风大作,卷起地上的尘土,让人难以睁开眼。
沈蔷捂住口鼻上了车,她坐在副驾驶座上,透过汹汹的雨帘,从后视镜中发现不远处一棵粗硕的大树后,躲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