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夜,黑暗的伸手不见五指,李天珍在这样墨染的夜色中拼命奔跑,耳边是唿唿的风声,还有风中夹杂着的鸟兽的啼鸣。李天珍的身后有五条巨大无比的蟒蛇紧紧追赶,李天珍跑的汗水淋漓,心中满是恐惧。她边跑边大声唿救:“救命啊,救命啊!”回应她的只有山谷的回音,珍珍的心里充满了绝望。即使李天珍跑得再快,也没有摆脱蟒蛇的追赶,很快就被五条蟒蛇缠住了身躯,让她连救命也喊不出来,只能不断地扭动着身躯,试图挣脱蟒蛇的束缚。
“醒醒,醒醒。你怎么了?”吴鹏摇醒了她,珍珍睁开眼睛,发现原来是一个噩梦,就扑进了吴鹏的怀里。这个时候才发现,她的全身已经汗水淋漓。
“我刚刚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五条蟒蛇追赶我,将我缠住得透不过气来。”珍珍惊魂未定,匍匐在吴鹏的胸前。“只是一个梦而已,别怕。有我呢,我会好好保护你的,宝贝。”吴鹏揉着珍珍的秀发,柔声哄着她。他们结婚已经五年多,儿子小军也四岁了,他们两个人的感情一直很好,甜蜜得羡煞旁人。
“我心跳的好快,你别去上班了,在家陪我一天吧。”珍珍依偎在吴鹏的怀里,撒着娇。
“我也想一直陪着你,可是今天不行啊。林场这几天有一批木材需要运输出来,大车司机本来就不多,我要是请假了,就会耽误很多活计,积压很多木材。”吴鹏有些无奈,安慰着珍珍。
“可是我那个噩梦,会不会是什么不祥的征兆啊?我觉得你还是在家里待一天比较稳妥。”珍珍紧张了起来,抬起头,不无担心地望着吴鹏。
“那只是一个梦而已,当什么真啊,都被梦捆绑住了手脚,可真不值得。放心好了,我今天早一点回来陪你,等我啊,乖。”吴鹏轻轻地在珍珍额头上吻了一下。“不嘛,不嘛,我就是要你陪着我。”珍珍嘟起嘴巴,双手环绕着吴鹏的腰,不肯松开。
“叮叮......”吴鹏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吴鹏无可奈何地笑着“看吧,催命的电话来了。”,珍珍只好松开了搂着吴鹏的手,“呸呸呸,别做不吉利的话。”说完就起来去厨房给吴鹏准备早餐。
“晚上回来我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饸饹面。”珍珍看着埋头吃饭的吴鹏叮嘱着。“嗯嗯,好的。多加一点辣子。”吴鹏嘴里含着食物,含混不清地说。
“你今天不能不去吗?”珍珍有些不甘心,“不能,宝贝,在家等我回来,这个月开支了,我给你买一条你最喜欢的绿色长裙。”吴鹏拿起一只鸡蛋,三下五除二就吃了下去,拍了拍鼓起来的肚皮,心满意足地说,“乖啦,宝贝,我上班去了。”
“慢点开车,早点回来。”珍珍追着吴鹏的背影大声喊着。
“知道啦。”吴鹏心里感觉很纳闷,珍珍一直不是这样拖泥带水的人,今天这是怎么了。
二
“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刚刚过了晌午,珍珍正躺在床上午休,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心里不禁一喜,今天还真的早!她快速拿起手机:“喂,亲爱的,你回来了吗?”“嫂子,我是祥子啊,吴哥出了一点事,在医院里,你准备一下,安排好孩子,我在你家门外接你去医院看看。”“轰”地一声,珍珍感觉到天旋地转,声音也激动了起来:“他,他出什么事了?严重吗?”“唉,嫂子你还是自己过去看看我,我也说不清楚。”珍珍疯狂地抱起小军送往邻居许婶家,就奔出大门。
大门外面停着一辆灰色的小轿车,车窗摇下来一半,祥子正探出半个脑袋,焦急地等着她。珍珍认得这辆车,这是吴鹏办公室主任的专车,如今用来接她,可见事情不小。来不及多想,珍珍迅速打开车门钻了进去。小轿车扬起一阵灰尘,向着县医院开去。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医院门前,还没等到轿车停稳,珍珍就拉开车门跨了出去,由于惯性的作用,跌倒在地。
“嫂子,你可小心点。”祥子一个箭步冲过来,一把拉住珍珍,搀扶了起来。他们一起推开了医院的旋转门,走进了医院的急诊大楼。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宽阔的走廊里来来往往地穿梭着很多人,其中也不乏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没有笑容,这让珍珍更加紧张了起来。脚步声一声声好像重锤,砸在珍珍的心上,砸得好疼、好疼。
珍珍在祥子的搀扶下,走进了电梯,祥子按下了三楼的按键。看着那个白色的三字变成了刺目的血红色,珍珍的心跳加快了,又想起了昨晚的那个噩梦,汗水顺着她姣好的面容滑落了下来,全身也不由自主地哆嗦了起来。
“叮咚。”电梯门,打开了,珍珍快步冲出了电梯,看着眼前长长的走廊,却不知往哪个方向走了。“ICU,这边。”祥子上前拉住了珍珍,带着她向左拐,就可见了“ICU”几个大字出现在眼前。她的眼泪马上就掉了下来,喊着吴鹏的名字,闯了进去。
病房内,吴鹏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连接着各种仪器,全身被纱布裹得像个粽子,还戴着氧气面罩。手脚都挂着输液瓶,白色的液体正通过细细的塑料管子流进吴鹏的身体。
“吴鹏,吴鹏,你醒醒呀,说好了今天早点回家,说好了吃我做好的饸饹面的,你怎么这样躺在这里,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吴鹏紧紧闭着眼睛,额头上了纱布渗出了红色的血来。
“护士,你快来看看,他怎么出血了?到底出什么事了?”珍珍焦急地叫喊起来。
“车祸,病人全身多处骨折,肝脾破裂,刚刚做完手术,你不要大喊大叫的,安静一下。”穿着白色护士服的年轻护士柔声劝着她。
“车祸?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珍珍瘫倒在地。
三
夜已经很深了,珍珍依然没有睡意,躺在枕头上,辗转难眠。强上的猫头鹰挂钟嘀嘀嗒嗒走着,让夜晚更加寂静。她看了看身边熟睡着的儿子,披衣起来,走到客厅里。打开灯,惨白的灯光照着墙上吴鹏灰白色的相框,眼泪禁不住一滴滴掉了下来,打湿了她绿色的睡袍。墙上映照出她的影子,头发蓬乱,身形单薄。三年前,吴鹏在那个重症监护室里就永远的去了,再也没有睁开眼睛看看她,再也没有看看他们可爱的儿子,就匆匆地离开了这个令他无比眷恋的人世间,留下了他们孤儿寡母苦度光阴。
一个个无眠的夜晚,珍珍就这样一个人枯坐到黑夜退去,晨曦染透窗帘。一个个泪水浸透的日子,任凭多少阳光也不能晒干。不知道什么时候,珍珍歪在沙发上睡着了,直达儿子的哭声将她唤醒。她揉了揉发痛的眼睛,开始在厨房里忙碌起来。不管怎么样,也要照顾好儿子,这才是她活下去的希望,不然早在三年前,她就追随吴鹏而去了。
“叮咚。”清脆的门铃声响了起来,好像清晨的一声鸟鸣,让整个屋子有了一些生气。珍珍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慌忙去开门。清晨的凉风带着一串笑声飘了进来“哟,吴嫂子呀,你起来的可真早,做饭呢?”原来的邻居祥婶,她扭动着胖乎乎的身躯从门缝中挤了进来,门在她身后咣当一声关上了。
“我说吴嫂子呀,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也不容易,也该找个依靠了吧?孩子结婚上学,这些费用,总得有人承担吧?你一个人也没有一个工作,可怎么是好。”祥婶用同情的口吻说着,一边四处打量着这个房间。目光落在了吴鹏的相框上,叹了口气,“唉,可怜的孩子,这么年轻,真是造孽呀。”
珍珍红了眼眶,低声说:“吴鹏他们单位给孩子出读书和生活的费用,也给了我一片林地,每年出租还是能生活下去的。另外还给了一套楼房,给孩子结婚用的,我还不用操心生计问题。”
“可是家里没有个男人,这背背扛扛的活计谁来做呢?孩子在学校里也容易受人家欺负。你要是有心,我给你物色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一个人的日子也是太难了。”祥婶加重了语气,向珍珍身边靠了靠。
说到儿子,触动了珍珍的痛处,单亲的孩子着实不容易,珍珍的眼泪掉了下来,不由得低下了头:“祥婶,我考虑一下吧,过几天给你信。”
“那行,我就不打扰了。你快做饭吧,这件事啊,就包在我身上了。”祥婶把**拍得震天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刚刚走出小区,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人就凑了上来:“大姑,这件事成了没?”祥婶四下看了看,小声说:“顺子啊,你小子有福气,挖到宝了,小寡妇有钱的很,有你大姑我在,你就瞧好吧。”男人闻听,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走,大姑,我请你吃顿饭。”
四
珍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起来打开灯,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了十二点半。“怎么还没有回来。”珍珍叹了口气,尽管跟顺子结婚了,更多的时候还是一个人孤独地躺在黑夜里。顺子经常早出晚归,问他就说忙忙忙,却始终不见拿钱回家,也不知道在外面忙些什么。
“咚咚咚咚!”门被使劲砸响,珍珍的心跳了跳,慌忙去开门。刚刚打开门,一股浓烈的酒气就钻了进来,呛得珍珍后退一步,赶紧用手捂住了口鼻。
“明天给我准备五千块钱,我做生意需要请客吃饭,嗝,回来的可能还要晚一些。”顺子东倒西歪地走进来,一边打着饱嗝,一边含混不清地说着。
“跟你结婚一年多了,不见你拿回家来一分钱,家里开销你一点不管,怎么还问我要钱啊?”珍珍生气地喊了起来。
“我做生意见钱哪有那么快,赚到了给你补上,快点准备好啊,等着急用。”顺子斜着眼睛看着珍珍。
“不可能,滚滚滚,要你真是一点用都没有。不拿钱回来也就罢了,居然还问我要钱。当初你说你做生意很赚钱,我才答应你住进我家来的,现在一年过去了,指望你能拿钱回来让我们母子过得好一些,居然成为了我们的负担,你赶紧给我滚出去!”珍珍拉开门,大声喊着。
“你的家?既然结婚了就得有我一半,想让我走,行啊,你拿一个楼房给我,或者把你家的林地给我,我马上就走,要不然,门都没有!”顺子吼叫起来,血红的眼睛发出凶光,像一只恶狼。
“妈妈,你们吵什么呢?”小军走了出来,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呵欠。
看见小军,顺子离开兴奋了起来:“你要是痛快的给了,我让你消停过你的日子去,否则,大家谁都别想好过。”说着,拿起烟灰缸砸在茶几上,厚厚的玻璃茶几咔吧一声,破碎成片。小军吓得“哇哇”大哭起来,扑进珍珍的怀里。珍珍抱起小军,快步走进卧室,外面传来了更剧烈的打砸声。
珍珍将小军放在了床上,拉开门冲了出去:“好吧,我答应你,林地给你,赶紧给我滚出去!”说完再次回到卧室,重重地把门关上。
“哈哈哈......”
顺子得意地笑了起来,笑声在苍茫的夜色中回荡着,珍珍抱着小军,豆大的眼泪顺着她苍白憔悴的脸庞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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