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童年的世界里,奶奶占据了很重的位置。我上有一个堂姐,一个姐姐。据说姐姐出生时,奶奶硬是把买好的鞭炮悄悄地收起来没有放;而母亲生我时,都以为又是一个妹子,奶奶半夜里敲开了一家的铺子门,放了一大鞭..... 可以说,我的童年是在爷爷奶奶格外痛爱的环境中度过的。 奶奶给人的印象是十分地和蔼可亲。矮矮的个子,一双小脚走起路来轻轻的,两片薄嘴唇说话细声细气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碰到熟人,都会停下脚步,与人叨叨个没完。我曾经听过两个婶婶议论奶奶,“老人家碰到石头碰到树都有话说"。 对了,奶奶姓周。听奶奶自己讲,她很小的时候就没了母亲,父亲好赌,把一份不错的家当败光之后,把奶奶卖给人家当了童养媳。后来,是爷爷把她续出来的。 奶奶比爷爷小十岁,事事顺着爷爷。 奶奶家家境好的那几年,她读过几年私塾,能写会算,在很多方面帮着爷爷打理生意。还要给一大家子人烧茶弄饭缝补浆洗,含辛如苦操持家事。前面提到的胖姐,也是奶奶一手一脚摸大的。 奶奶去世时,我已经能够记事了。 那年春天,奶奶喊了好几回胃疼,到医院一检查,说是胆结石,要动手术——现在看来,不过是一个小手术 而已。然而,这件事当时在上太子庙像炸了锅一样。做不做手术,家里人意见不能统一;外面的人也是议论纷纷,尤其是她的亲妹妹,我的姨奶奶打将上门,指着主张手术的父亲的鼻子问:"六十多岁的老娘了,你们忍心让她过刀?" 我当时虽然还小,但在大人们的吵嚷声中已经弄明白,“过刀"就是开膛破肚的意思是很大很大的事。 奶奶最终没能"过刀",也没能熬过那年夏天,带着腊黄腊黄的脸,离开了不能离开她的儿孙们…… 我可怜的奶奶,我可怜的父老乡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