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无所谓了,”他歇了歇,又接着说,“要是谁许我抽烟就好了……我不能就这样死去,我要把烟抽够!”他狡猾地眨眨眼睛,添上一句:“感谢上帝,我活够了,认识了一些好人……”
“你起码该给亲戚们写封信嘛。”我插话说。
“给亲戚写信干什么呢?求帮助吗,他们是不会帮助我的;我死了,他们自会知道的。唉,谈这个干什么呀……你最好给我说说,你在国外见到些什么?”
我谈了起来。他聚精会神地听着我说。傍晚时我离去了,过了十来天,我收到了克鲁皮亚尼科夫先生如下的来信:
阁下,请允许我告知您一个不幸的消息,您的友人阿韦尼尔·索罗科乌莫夫先生,即住在我家的大学生,已于三日前午后二时病故,今日我出资将他安葬于本区一教堂内。他嘱我转交一些书籍和本子,今随函寄奉。他遗下二十二个半卢布,还有其他一些物件,均已交其有关亲戚。您的友人临终时神志清明,心绪可谓泰然,我全家与之诀别时,他亦无任何遗憾之表示。内人克列奥帕特拉·亚历山大罗夫娜向您致意。您的友人之死,使她深为感伤;至于我,托上帝的福,身体尚佳。
顺致敬意。
古尔·克鲁皮亚尼科夫
我还想起了许多其他的例子,这里无法一一细述。只再说一件吧。
一位年老的女地主就要死了,当时我正在她身边。神甫已为她念起送终祈祷。他忽然发现病人真的要咽气了,赶紧把十字架给她。女地主不满地挪开一点身子。“你急什么呀,神甫,”她用僵硬的舌头说,“你来得及的……”她吻了吻十字架,正要把手伸进枕头底下,气便断了。那枕头下放着一块银卢布:这是她为给自己做送终祈祷的神甫准备的劳务费……
唉,俄罗斯人死得好奇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