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忽地剑眉一挑,鸨母眼快,生怕激怒了这个客人,赶忙把她推了开去道:“去吧,叫你凤妹妹给你揉去吧!”
几个姑娘乘兴而来,败兴而去。
少年微微皱眉道:“芷姑娘不在我就要走了!”
说着站起身,鸨母一笑道:“在!在!我的爷,你别急呀!”
一面说,一面就伸手来拉少年的袖子,可是当她看见少年那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时,却禁不住又把伸出的手又收了回去。
然后她眯着一对小眼,阿谀地笑着说:“大爷你可真是好眼力呀……”
哧哧一笑,她又低声接道:“方才那些个姑娘,要是跟芷姐儿一比,简直是星星比太阳,不能比啦。可是,”接着她又笑了笑道:“可是价码儿也就……”
少年微微点头道:“这个无所谓!”
他探手自袖筒里,拿出了十两重的一锭纹银,笑道:“这点银子,算是给芷姑娘买花戴的吧!”
鸨母接过,笑得合不拢嘴道:“太多了,用不了、用不了!”
说着又着实打量了少年几眼,点头笑道:“我看大爷也是个爽快人,我也就直说了,我们芷姑娘可是官家千金,卖艺不卖身……”
言才到此,那长身少年,突然发出一声朗笑道:“久仰芷姑娘出污泥而不染,所以今日才特地来访,我如果有那种肮脏的念头,岂不是冒渎了她!你不必关照!”
鸨母口中连道:“是、是、是!”
又弯腰讷讷地道:“可是还有一点,芷姑娘可是不随便接客人的,如果她不愿意……”
少年一笑道:“我马上就走!”
鸨母这才笑嘻嘻地道:“大爷,可真有你的,这么说我倒是不好意思了,请随我上楼去吧!”
少年点了点头,那肥胖的鸨母,招呼那个穿红衣的小丫鬟道:“给大爷掌灯!”
三人离开了堂屋,来到了一个四合院,那脂粉香味更重了,在贴着各色窗户纸的绣房里,传出五颜六色的灯光,隐隐可闻调笑之声,还有唱弹词的,唱绷绷戏的,整个院子乱哄哄的。
长身少年有些不大习惯地皱了皱眉,这时鸨母却领着他又走出了这片院子,穿过了一个月亮洞门,先前所感觉的脂粉俗香,顿为一阵阵清淡的花香取而代之。
在两排长青树的拱奉下,是一条水磨方石的花径,花径两旁,盛开着一种叫“软枝黄蝉”的黄色大花。
少年自丫鬟手中接过了灯笼,回身照了照洞门,其上有一小方玉匾,刻着“长春馆”三个梅花小篆,笔力十分挺秀。
鸨母咧着嘴笑道:“这是芷姐儿自己刻的,字也是她描上去的,上个月才装上去!”
长身少年点了点头,心中忖思道:“这位姑娘果然不凡!”
顺着这条花道走下去,有一座茅亭,茅亭后面,是一片荒芜的草地,草长过膝,苍凉僻静。
在亭子左面,又有一条小道,婉蜒地通向一处阁楼,楼前插有两盏长灯,灯光映照着楼前的青竹和开得一片绯红的夹竹桃,愈发显得美雅而有诗意。
这时候,正有人在楼内吹弄着笛子,袅袅的笛音,似乎是在倾诉着什么。鸨母叹了一声道:“她又在想心事了!”
说着上前推开了门,高声唤道:“春红,快下来,有客来了!”
长身少年这时突然有点后悔,正想阻止,已是不及,只听笛声忽止,楼上传出了一娇嫩的声音道:“来啦!”
接着自楼上跑下了一个十四五岁的绿衣小姑娘,这姑娘头上还梳着丫角,嘴角微微上弯着,带着几分稚气,她下得楼来,一双眼珠子骨骨碌碌地向着少年转着:面上有几分惊异。
鸨母一指少年道:“见过郭相公!”
春红忙一拂请安道:“郭相公!”
长身少年微笑道:“这时候打扰你们主婢,太冒昧了!”
春红笑着说:“现在才早呢,我上去请咱们姑娘去,相公你先坐坐!”
鸨母站起来道:“我也上去看看她!”
说罢就与那个叫春红的女婢上楼去了,这时那个打灯笼的使女也已退出院外,堂室内,只剩下了少年一人。
他站起了身子,随便踱步,见这间客厅虽不甚大,摆设却十分精致,一套红木的太帅椅,上加猩猩红缎子坐垫,西面一扇绢屏,屏上绣着八仙过海,绣工很细,似非本地刺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