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滕真吗?
张小漫安静地站在那里,原本对于梁圣美的攻击一言不发,是不是和我一样,都是出于愧疚?
那么此刻的慌张呢?
她也和我一样,很喜欢滕真吗?
潮水般的议论声在离我远去。我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滕真时候的心情。
眩晕让我靠坐在落地窗前,听到他的问候,我转过头,仰起脸,看到灯光在他身后,勾勒出炫目的轮廓。
我对人群中这个活泼的半大男孩毫无感觉,但始终记得,看到十四年后的他时,心口忽然温柔地疼起来。
我不确定这个去过台湾、父母忙得没工夫给她带饭的张小漫会不会毫无偏差地长成十几年后的我,恐怕不会。
但是,她看向滕真的眼神。
上海的活动结束后,我回到家,在邮箱里收到了主办方发来的邮件,他们请来的摄影师全程在游轮上拍照,有一张是我和滕真。
滕真只有一个背影,面对镜头的是我。手臂拄在栏杆上,后背像抻懒腰的猫一样塌下去,长发柔顺的光泽像在邀请对方摸摸我的头,侧过脸,微微扬着头,眼里的光芒亮过背景里的每盏灯火。
人心里有了爱,会从眼睛里溢出来,藏不住的。
我曾用那样的眼神看过他。他看到了吗?
现在我在另一个张小漫眼里,清晰地看到了爱。
我早该料到的。今天早上,当滕真出现在班级门口让我滚出去,她隐秘的紧张与雀跃,虽然尽力在掩饰,仍然藏无可藏。
姑娘,你现在慌张什么?你害怕滕真误会你是个告密者吗?
“都他妈给我闭嘴!”我用尽王平平身体里残存的全部力气,狮吼全场。
“是我。”
所有人安安静静地,眨巴着眼睛看我,我看着张小漫,希望她能明白我的意图。
“昨天拉裤子里面的人是我。”
邢桂芝猛地抬起头,呆呆地望向我。
“不可能!”莫名其妙很挺我的团支书先跳起来,“你的裤子明明——”
“是张小漫和邢桂芝帮我去拿了一样的裤子,”我解释道,“我是生病所以现在才来报到的,生病的后遗症就是有点失禁,但已经快好了,以防万一,我一直备着好几条裤子。昨天是我第一天上学,太紧张了,所以犯病了。”
团支书不敢置信,合不拢嘴巴。
“我向大家道歉。昨天是我不好。你们不要为了我互相冤枉了,我受不了。我还是主动说了吧。”
我转向江河:“你别责怪邢桂芝了,跟她没关系,她和张小漫都是为我保密,所以没办法给自己辩解。所以我必须站出来。”
我把话说完,正好下午第一堂预备铃打响,老师们纷纷从办公楼那边走过来,学生轰地一下就散了,各回各班。
我听到团支书还在和同桌眼镜女争论,团支书坚信不是我,眼镜女嗤之以鼻:“不是她她干嘛把事情揽身上?有病啊?拉裤子光荣啊?!”
真是个犀利的女孩子呢!
我也打算跟着人群往班里走,肩膀不小心撞了一下某个同学,他本能地弹开,避我很远,顺手捂住了鼻子,好像我身上还有屎一样。
我不由愣了一下。
虽然都是我不认识也不在乎的小兔崽子,但说不难过是假的。
你们知道我多迷人多受欢迎吗?
算了你们不会知道了。
人群从我身旁两侧以摩西分红海的架势往班里涌。作为一个孤独的转校生,没有人和我讲一句话。最后走廊里只剩下张小漫、滕真、江河、梁圣美和邢桂芝。
江河支支吾吾不知道想说什么,到最后也没组织出独立成句的话,挠挠后脑勺,逃一样地回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