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和我梦里的画面一模一样。难道这并不是梦,而是我本身的记忆?
张小漫惊讶极了,几秒钟后,灿烂地笑了起来,是天地为之失色的灿烂,不是因为她的外貌,是因为那份少女的天真。
毫无保留的、提及爱人就无法敛藏的光芒。
“对!”她小鸡啄米般点头,“他一下子就跳上了围墙,逆光坐着,夕阳就从他背后照过来,轮廓金灿灿的。他说,要不你画我吧。我知道他这话听上去挺无耻的——但他不是认真的,他是逗我呢,这说明他没架子,你别误会,他不是真的自恋……”
“好啦不用解释啦!”我摆摆手,“他很有趣。”
“真的?”张小漫瞪圆了眼睛,“对吧对吧,我也觉得他很好。”
我蓦然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之前的我自己。
十四年过去,纵使我已迈入没脸没皮的三十岁,对老何提起滕真的时候,依然是这样手舞足蹈的雀跃——讲着一切自觉狡黠的糗事,又生怕他人因此误解他一分一毫。
张小漫蹦跶了一会儿,又低落了下来。
“我还没画完,梁圣美来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早就认识滕真学长,梁圣美没理我,她和滕真聊起天,我很慌,就收起画板先走了。
“再后来,开学了,我在学生会开会的时候见过滕真学长好几次。他还是很正常地和我说话,但我就是觉得他好像对我有成见,不知道是不是梁圣美说了什么……”
“所以你和梁圣美之间,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啊?”
我当然知道。但作为一个陌生人,我肯定还是要问的。
张小漫摇摇头,又防备地抿起嘴巴,半晌勉强笑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算了,这次你不会信我的。”
一股脑对我倾吐心事,对于张小漫来说可能有点莽撞和后悔,她装出轻松随意的笑容,把书包背好。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你的,”我很郑重地说,“信你是一个很好的姑娘。你别管为什么,像我信你一样信我就好了。”
张小漫愣住了。突然她冲过来搂住了我,紧紧地。
被年少的自己拥抱的感觉很奇妙,仿佛镜子有了体温。
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为了她,做什么都值得啊。
我三十岁了,很会做人,很会谈恋爱,那么就让我帮你解围,帮你堵枪口,帮你得到他吧。
让我这个老灵魂,把一切都给你。
全世界我唯一不会妒忌的你。
我和年轻的我自己手牵手走出大门口。张小漫对等在校门口的王平平爸妈说,王平平落下太多课程,她推荐了一家补课班,今天去试听,地址在半岛路XX号,晚上十点钟下课。
我俩走在前面,王平平爸妈跟在后面,一起步行去半岛路。王平平父母似乎很信服班长张小漫,更欣慰自己家女儿在新班级交上了朋友,两人一路相携,满脸苦尽甘来的喜悦。
在补课班门口,我朝王平平爸妈要了五块钱,说去小卖部买个面包当晚饭,他们没有拒绝,约定好十点钟来接就走了。我和张小漫一起进门,然后躲在窗边确认他俩的确走远了。
“谢谢你啊!”我感激地拍了拍张小漫。
“你要去哪儿?”张小漫警惕地抓住了我的胳膊,“你不是想来补课的?”
你刚才亲口承认我从今天开始就是你最好的朋友了,最好的朋友之间互相利用一下怎么了嘛!
“你爸妈信任我才让我带你来的,你走了我和他们怎么交代,出危险怎么办?”她攥着我不撒手。
“我保证十点前一定回来,让他们平安把我接走,好吗?如果出了任何差错,你只要咬死说咱俩没坐在一起,你没注意到我什么时候逃跑了,你就可以免责了,而我绝对不会把你供出来,为了你我连大小便失禁的锅都背了,你还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