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仲廉老于海,惊魂稍定,蓦然想起:京中的锦衣卫,追踪至此,那白马少年必定是个重要钦犯,自己受了他的利用,做了钦犯的挡箭牌,日后被皇上查知,这可是抄家之罪。这时也顾不得交浅言深,急忙把耿绍南招来,悄悄说了。耿绍南冷冷一笑,说道:“这个我早已看出。”卓仲廉尚待说话,他已翩然走出。
厅堂上烛影摇红,王照希大杯大杯的喝酒,耿绍南面色一沉,嘿嘿笑道:“贤弟,你真是江湖上的大行家,愚兄佩服之至!”王照希道:“耿兄不必发怒,小弟是不得已而为之。”耿绍南双眼一转,倏地一手抓来,低声喝道:“你胆敢把我武当门人戏弄?”王照希肩头一侧,耿绍南左掌唿的一声,打在他的胸上,王照希微微一笑,肌肉陡然一缩,耿绍南的手掌竟然滑过一旁,王照希仍然端坐椅上,若无其事。耿绍南不由大吃一惊,左手擒拿,右手点穴,一招两式,勐然发出,这是武当派大擒拿手的三十六式之一,王照希坐在椅上,看来万难逃避,那料耿绍南左手先到,他横肘一撞,闪电般的把擒拿手化开,右手一举,又把耿绍南的右肘托起,低声喝道:“耿兄,你我且慢动手,强敌已经来了!你我合则两全,分则两亡!”耿绍南凝神一听,远处隐有啸声,面色变道:“你捣什么鬼?去了一批,又来一批。”王照希笑道:“这回来的是真正的强盗,实不相瞒,川边界最厉害的五股大盗,今晚都会到此!”耿绍南怒道:“卓大人并没有多少银子,你们何必这样小题大作,里应外合?”王照希笑道:“你当我是内应么?他们要劫的是我,不是你的什么卓大人,不过他们若顺手牵羊,劫了小弟,再劫你们,也说不定。”耿绍南半信半疑,心里暗道:你肩无行李,两手空空,劫你作甚?王照希忽又沉声说道:“赶快退回厢房去,把有官衔的灯笼取下,也许不会殃及鱼池。”耿绍南一阵迟疑,王照希忽然站起,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耿绍南不由得点了点头,疾忙退下。
过了片刻,啸声越来越近,王照希把大门打开,门外涌进了十多条汉子,高高矮矮,站满一屋,耿绍南一看,龙门帮的三个舵主也在其内。老镖头在里面吓得面青唇白,悄悄说道:“这回糟了,来了三批最厉害的强人,除了龙门帮外,还有大巴山黑虎岩的方氏兄弟,和定军山的麦氏三雄。”耿绍南道:“还有两批未到哩,你等着瞧吧!”
定军山麦氏三雄的老大麦逢春站在当中,双目一扫,桀桀笑道:“真有你的,金珠宝贝藏在那里?还不快拿出来?是不是混在那狗官的行李里了?”王照希朗声说道:“麦老大,你也是老于江湖的了,难道这也看不出来吗?久闻大名,不过如是。不必动手,你已输了一招了!”说罢哈哈大笑。
龙门帮的总舵主屠景雄打了一个哈哈,翘起拇指说道:“老弟,真有你的?你拿出来,让咱们见识见识,咱们好好交个朋友。”王照希绶缓起立,将放在墙根的马鞍一把提起,放在紫檀桌上,只听得木桌吱吱作响,拔出佩剑,轻轻一削。那马鞍原是黑黝黝的毫不惊人,任何人看了都以为这是漆木马鞍,那料一削之下,顿时金光透露,铁皮里面包的竟是十足的赤金,上面还镶嵌有十余粒滚圆的猫儿绿宝珠,金光宝气,幻成异彩。麦氏三雄面面相觑,做声不得。
原来有经验的绿林大盗,一看行李客商,便能测知他有多少金珠财宝,百不失一,川边境的五股强盗,跟踪王照希已有多日,看他马蹄踏处,尘土飞扬,分明是负有体积小而质量重的金珠重宝,但却看不出他藏在何处,谁也料不到原来是包藏在马鞍之中。
王照希哈哈一笑,提起了一个踏蹬,朗声说道:“大家都是同道中人,小弟没什么敬意,这个踏蹬,就送与川陕边界的道上同源,算个小小的礼物吧!”绿林群雄面面相觑,麦逢春沉声说道:“你行,咱们认栽了!”不接踏蹬,转身便走。
耿绍南在厢房里偷瞧,刚松得口气,看那麦逢春方走到门口,忽然外面桀桀怪笑,人影一闪,走进了一个矮胖老头,吸着一根大早烟管,吐出一缕缕青烟,怪声说道:“好哇,不待我来,你们便分赃了吗?”麦逢春道:“邵大哥,咱们栽了。”矮胖老头烟袋一指,道:“什么栽了,俺早瞧出他马鞍里有鬼,你们的话我全听到啦,我可不是叫化,想施舍我一个踏蹬吗?那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