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朱藻与水灵光远在千里外的王屋山下,耳畔但闻得山林松涛,又怎会听得到铁中棠的呼声。
王屋山并不高峻,但山不在高,有仙则灵,自古以来,故老相传,王屋山正是颇多仙人灵迹。
朱藻与水灵光到了王屋山下,但见灵山佳木,果似带着几分仙气,却寻不着那再生草庐在哪里。
两人一前一后将山麓四周都寻找了一遍,朱藻微微皱眉,道:“这里哪有什么再生草庐?莫非……莫非……”
水灵光道:“莫非什么?”
朱藻叹道:“莫非你铁大哥只是骗我们的?”
水灵光仰首望天,幽幽出了一会儿神,缓缓道:“我和中棠相识以来,他从来没有说过一个字是骗我的。”
她离开泥泽虽然已有许久,但只有自崂山至王屋山这一段路途之中,方自真正深入红尘。
这一路上,她看见了许多以前没有见过的事,也看见了各色各样的世人,她虽然未曾对任何一人抱有轻视之心,但无论是谁,只要到了她面前,都已不知不觉被她那种飘逸灵秀之气所摄,而自惭形秽起来,这使得心如赤子的水灵光,也在不知不觉间培养出一种尊贵高华之气。
她昔日若是天上仙子,此刻便已是仙子中的公主,教人一心想亲近于她,却又不敢亲近。
这种绝俗的风姿,竟已有几分与朱藻非凡的气概相似,两人走在人群中,当真有如鹤立鸡群,迥异流俗。
这种气质自是与生俱来,不是装作得来的。
只是童年的不幸,使得水灵光变得有些羞怯,有些自怜,对别人有些畏惧,对自己也无信心。
但泥污中的明珠,终有露出光华之一日。
水灵光此时正如泥中之明珠,已洗清了泥污,放出了逼人的光华,只因她童年不幸的阴影,已逐渐消失。
她对别人不再畏惧,对自己有了信心。
她的口吃之病,也在不知不觉间好了。
此刻,她言语中更充满自信,不但深信铁中棠绝对不会骗他,也深信那再生草庐必定在这里。
朱藻叹道:“铁二弟自然不会恶意来骗我们,他只是……”
水灵光幽幽道:“你不用说了,中棠的心意我知道。”
朱藻怔了一怔,笑道:“你该称他大哥才是。”
水灵光道:“我偏要叫他中棠……中棠,中棠……”
朱藻仰大大笑道:“好个刁蛮的女孩子,二弟有了你这样的妹子,这一生中只怕难免要多吃些苦头了。”
水灵光嫣然一笑道:“我总觉得只有你才像我的大哥,朱大哥,你做我的大哥吧,我不要中棠这哥哥。”
朱藻苦笑道:“咳!咳!今天天气不错。”
水灵光笑道:“何必顾左右而言其他,你就是不认我这妹子,我还是要认你做大哥的。”
朱藻摇头叹道:“十余日前你还是个温温柔柔的女孩子,不想此刻竟变得又淘气,又调皮了。”
水灵光道:“大哥可知这是什么缘故?”
朱藻道:“不知道。”
水灵光笑道:“我这都是跟大哥学的。”
朱藻大笑道:“好个……”
突然间,两条人影自山坳后面急掠而下,轻功俱都不弱,但见到这里竟然有人,两人立时放缓了脚步。
当先一人,剑眉星目,身形英挺,一身黑缎轻装,腰畔却束着条血红丝带,脚步虽己放缓,但行止间却仍带着种英发剽悍之气,背上斜背一柄乌鞘长剑,血红的丝绦,迎风飞舞。
另一个却是个妙龄少女,身材窈窕,一身翠衫,背后竟也斜背着剑,娟秀的面目,配着双灵活的大眼睛,顾盼飞扬,生得虽非绝美,但娇憨明媚,极是动人,与那少年站在一起,正是一双壁人。
朱藻、水灵光目光动处,不禁暗暗喝彩,却不知这少年男女两人瞧见了他们,更已不觉瞧的痴了。
两人自他们身前走过,还忍不住要回头瞧上两眼。
朱藻心念一动,突然抱拳道:“请教。”
那劲装少年赶紧转过身来,亦自抱拳笑道:“请教。”
朱藻含笑道:“不知兄台对此间是否熟悉?”
劲装少年道:“在下久居此间,对此山倒还略知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