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时红尘中却已开始流传着一件耸动天下的消息:“夜帝又将复出!”
这消息是自常春岛流传出的,温黛黛自也知道。
水灵光短暂的晕迷醒来后,温黛黛便简略地叙出了一切事发生的经过——她自是流着眼泪说的。
水灵光、易明也是流着眼泪在听。
只听温黛黛接着道:“他们死了,我活在这世上又有何生趣,本也想随他们死了,倒也落得干净,但……”
她目光深深凝注着水灵光,道:“但我们这样死了,岂非太不值得,我们好歹也要为他们做出一些事来,然后才能死,我们的死要死的有价值,只因唯有我们死得有价值,才算对得起他们。”
她这话虽是在说自己,却也无异是说给水灵光听的。
水灵光目光凝注着天畔最远处的一点星光,喃喃道:“不错,要死的有价值……我万万不会平白死的。”
温黛黛暗中叹了口气,道:“但那常春岛,我实也无法再耽下去,只因若是再耽下去,我如不死也要疯了。”
这其间只有易明悲痛较浅,是以心中仍有些好奇。
她眨了眨眼睛,忍不住问道:“闻说留在常春岛的人,从此便得断绝红尘,那日后娘娘又怎会答应你走的?”
温黛黛道:“她没有答应,是我自己走的。”
易明张大了眼睛,吃惊道:“原来你是逃出来的,闻说那常春岛有如龙潭虎穴一般,你怎能逃得出呢?”
温黛黛道:“常青岛虽然一向纪律精严,但这最近一阵子,却有一件事,使得常春岛也有些乱了起来。”
易明道:“能使常春岛惊动的事,那想必是非同小可了……呀!是了,莫非是为了雷鞭老人要去寻仇?”
温黛黛道:“雷鞭又算得什么?姑娘怎会将他放在眼里、他不去还罢,若是去了,只怕也休想回来了!”
易明皱了皱眉道:“那却是为了谁?世上难道还有比雷鞭老人更强的人么?……呀!是了,还有一个。”
两人对望一眼,心里自然已知道此人是谁,易明道:“但……但是他……他已有许多年未见了。”
她从未说出此人的名字,水灵光却也已猜到,她只觉心头忽然闪过一丝奇异的兴奋与激动。
只听温黛黛已缓缓道:“不错,多年以来,夜帝俱都未在人间现身,但那只是因为他已被娘娘用计困在海滨地窟之中。”
水灵光再也忍不住脱口惊呼出来,颤声道:“那……那地窟在哪里?你……你可知道么?”
温黛黛道:“我纵然知道,也已无用,只因那夜帝已在不久之前自地窖中脱身而出。”
易明耸然变色道:“他老人家又已重入红尘了么?”
温黛黛叹道:“江湖大乱将起,又怎少得了他老人家!”
易明喃喃道:“这就难怪常春岛要被惊动了……”转目瞧了水灵光一眼,她激动的面容上,半是失望,半是欢喜。
她失望的是:她爹爹既已重入红尘,从此势必又将如神龙夭矫,翱翔天下,她又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听到他的消息了。
她欢喜的自然是她爹爹终究仍然健在人间,无论如何,她终有一日总会见着他的。
但这瞬息的轻微欢喜,立时便被永恒的沉重悲哀所掩没一时间纵将消逝,这悲痛却永将留存她心底。
铁中棠去了!
她永远再也瞧不见那坚定而又温柔的面容,永远瞧不见那有时闪亮的火焰,有时却又温柔如水的眼波。
这一切在她心中占据了太多位置,如今她的心已是一片空虚,只因她失望得绝无任何事物所能代替与弥补。
其实此时此刻,又何止是她?温黛黛、冷青萍又何尝不是满心悲痛,柔肠寸断,泪珠如雨……
就在这时,就在这人人俱都黯然销魄,不能自己之际,易明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嘶声道:“蛇……蛇……”
夜色中虽瞧不见她面容,但想见她面上必已毫无血色,她颤抖着伸着手掌,指着面前的山石。
山石上那一点香火下,果然盘着一条颜色甚是怪异的小蛇,身下似乎闪动着一层乌金色的光芒。
这条蛇长不及一尺,粗不及拇指,实是小得可怜,但红舌闪缩,嗖嗖作态,却大有不可一世之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