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什金公爵因他那同情和怜悯同时毁了两个女性,也毁了自己。他既失去了怜悯的爱,也失去了真情的爱,这双重的打击终于使他的白痴病再次复发。这次已经是很难治愈了,他又成了真正的白痴。
宽容,忍耐,同情、怜悯这些本来属于一个美好人物的美好品质,在这个无情,冷酪、争斗,残忍的社会里却变成使别人更加痛苦不幸也找害自己的有害的慢性药物,陀思妥耶夫斯基本意要塑造一个美好的人物,想用美来拯救世养,可是结果恰恰是,非但这个基督式的美好人物未能拯救世界的苦难,反而连同其美德一起被这可恶的世界毁灭了。梅什金公爵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理想人物,看起来虽然不切实际,甚至近似荒诞,可是同时他又正如作者自己说的:“白痴是更为现实的人”,“我的理想主义比他们的现实主义更为现实。”**“我对现实(艺术中的)有自己独特的看法,而且被大多数人称之为几乎是荒诞的和特殊的事物,对于我来说,有时构成了现实的本质。事物的平凡性和对它的陈腐看法,依我看来,还不能算现实主义,甚至恰好相反,难道我的荒诞的‘白痴’不是现实,而且是最平凡的现实!正是现在才必然在我们脱离了根基的社会阶层中产生出这样的人物,这类社会阶层才真正变得荒诞。……”***陀思妥耶夫斯基揭示了他那理想人物无法在那个社会里生存的本质,这也正是其现实主义的力量!
说到作品的艺术成就,笔者不想在这里多作赘述。读过小说,谁也忘不了纳斯塔西娅怒焚十万卢布的惊心动魄的场面,也忘不了纳斯塔西娅被害后梅什金公爵和罗戈任共同守灵那凄楚可悲的情景……读过小说,谁不会为美丽的高洁的纳斯塔西娅的身世感到悲愤,谁不会为纯朴天真的梅什金公爵的被毁感到痛惜……这一切都归功于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不朽的笔力。卢那察尔斯基对于艺术家陀思妥耶夫斯基有过非常精辟的分析:“陀思妥耶夫斯是抒情艺术家,他所有的中篇和长篇小说都是一道倾泄他的亲身感受的火热的河流。这是他的灵魂奥秘的连续的自白,这是披肝沥胆的热烈的渴望。这便是他创作的第一个因素,基本因素。第二个因素是当他向读者表白他的信念的时候,总是渴望感染他们,说服和打动他们。……陀思妥耶夫斯基不用直截了当的形式而用虚构叙事的形式表达他的感受、自白。他把他的自白、他的灵魂的热烈呼
*《陀思妥耶夫斯基论艺术》,漓江出版社,1988年,第380页。**同上,第327页。***同上,第329页。吁包括在事件的铺叙之中。……凌驾于他那直抒情怀、披肝沥胆的渴望之上,还有第三个基本动机宏大的,无穷的,强烈的生活的渴望。正是这种热烈的不可抑制的生的渴望,使陀思妥耶夫斯基首先变成了艺术家,他创造了伟大的和卑劣的人物,创造了众神和生灵。……陀思妥耶夫斯基同他所有的主角紧密相联。他的血在他们的血管中奔流。他的心在他所创造的一切形象里面跳动,陀思妥耶夫斯基在痛苦中生育他的形象,他的心急剧地跳动着,他吃力地喘息着……他竭力使读者去接近他的主角的思想感情的激流、思想感情的万花筒,因此,陀思妥耶夫斯基被称为心理学作者。”*这对于《白痴》也是完全适用的。
最后,借此机会向漓江出版社表示衷心的感谢,承蒙他们对我的信任,把重译世界名著《白痴》的任务交付给我。鉴于本人语言文学修养的不足,译文有不当之处,敬请专家、读者指正。
*卢那察尔斯基《论文学》,人民文学出版社,1978年,第214-21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