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兴的莫过于区长雷明义,他拍着少平的肩膀,咧着大嘴巴,笑着说:“你小子跑不了吧,老老实实下井给我掏煤吧!哈哈...” “区长,这是我的家,我可从没想跑啊。”少平也笑着说。 “好!你们选个日子,上学前把喜事办了,我们一块热闹热闹,恭喜你小子双喜临门。” “行哩!那我们先谢谢区长了。” 呼啦一下,队友们围了过来,嬉笑耍闹。 “恭喜班长!” “惠英嫂子好漂亮啊!” “他们还真般配的,郎才女貌。” “亲一个啊!亲一个啊!” “这老小子今可贼精神!”安锁子挤着大声说。 惠英脸又红又热,少平忙着给大家发喜糖、香烟。 孙少平和程慧英的结合,冲破了世俗的窗户,也超越了大多数人的想象,一时成为大牙湾矿区流传的趣事。 三天后,这个倔强的青年才想起写信把自己结婚的事告诉家里。 老窑洞里,孙玉厚老汉闷着头,不停的吧嗒吧嗒抽旱烟袋,孙少安靠墙根蹲着,低着脑袋一言不发,奶奶、少安娘和兰花坐在炕上看着孙玉厚也不说话,只有孙玉亭、贺凤英两口子不停的嚷嚷:“这叫什嘛事吗?结婚也不跟家里商量?还是二婚拖油瓶!” “是呀,丢不丢人啊!” “爸,你说句话哩。”孙少安闷了一会说。 “说什么嘛!少平大哩,有主意了,哪还把老子当回事嘛!”刘玉厚终于说了一句话。 “哥,明我和少安去矿上,非找少平他们说说理。” “说甚说,难道你还能叫他们离了不成。” “不离,也得给咱们给说法呀!” “这就是命啊!”少安娘哭腔说。 孙玉厚看了看儿子,说:“少安,你是当哥的,你说说这事咋办?” 孙少安抹了一把脸,说:“爸、妈,二爸、二妈,都别闹了,证都扯了,还说甚。” 他顿了顿,又说:“少平凭自己的本事,好不容易熬到矿上,先是遇到晓霞牺牲,后又遇上矿难受伤,沟沟坎坎,受了多少苦啊!”接着又说:“少平选择娶惠英,说明他是个有情义的人,我赞成他们结婚。” “是哩!俺娃是个有情义的人。”孙玉厚也跟着说。 这时,大家才开始你一言我一句的说气话来,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下来。 “结婚那也得在家里办呀!”孙玉亭突然冒了一句。 “对对,要热热闹闹的办,给他田福堂看看,倒是谁家的日子红火。”贺凤英跟着说。 “咋办?秀莲刚去世,家里还有孝期哩。”孙玉厚磕了磕烟袋说。 大家又不吱声了,气氛又一下凝重起来。 这个来自山西的女子,陪孙少安走过了十个风雨春秋,几乎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刚算是看到出头的日子了,病魔夺走了她年轻的生命。大年初三的早晨,等少安醒来叫秀莲吃药的时候,才发现她走了,脸上还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她是满足的走了?还是她想起什么? 年还没过完,孙玉厚就给儿媳秀莲办了厚重的葬礼,埋在自家的祖坟里。 在陕北农村有一种风俗,家里有人过世,两年内是不宜婚嫁的。所以,给孙少平在家办婚礼的事也就自然搁下了。 尽管孙玉厚一再交代不要告诉村里人,到办事时再说,可是孙少平结婚的事还是在村里也传开了。是孙玉亭走漏的消息。 一天晚上,孙玉亭在田福堂家吃酒,田福堂夸自己命好,儿女争气,都成婚了,还吃公家饭,自己可以享清福了。孙玉亭借着酒劲把少平结婚的事说了。 “甚嘛?少平找个二婚女子?” “是的,我反对没用啊!” “哈哈哈,玉厚你个碎娃,你儿子优秀,不是也找个二婚拖油瓶吗!还大8岁哩!”田福堂笑的差点上不来气,加上老气支,脸憋的像公鸡,伴随着一阵强烈的咳嗽。 润叶妈赶忙用手拍打田福堂的后背,说:“你个老东西,少平娃找个二婚咋了,还笑成这样。” “你们轻声点,润生两口子在隔壁呢。”润叶娘提醒他们不要再说了。 “是哩,不说了。”田福堂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这是他近半年来最开心的时候。他跟孙玉厚斗了一辈子,结果润叶嫁个瘸子,润生找个寡妇,总感觉自己输惨了,比孙玉厚矮了一截。现在呢,少安媳妇没了,少平娶个二婚头,最后还不是也扯平了。他笑,是心里平衡了,他笑,是不再怕村里人说闲话了。现在的田福堂虽然退居二线,不再是村里支书了,可是他打心里还认为自己是村里主心骨、一把手,容不得别人说他过的不值,看他的笑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