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升起来了,杨青青坐在跑马山那高高的红柳树下的青石板上,眼睛望着天边的圆圆的月亮,手里把弄着小小的镶嵌玛瑙的珍珠项链,任凭晚风轻轻吹,树叶洒洒地飘。
她的好姐妹肖宝凤向她走来,坐在她的身边,对她说:“姐,月儿圆了又缺,缺了又圆,花开花谢都五六年了,《寒窑赋》那“盖闻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蜈蚣百足,行不如蛇;雄鸡两翼,飞不如鸦。马有千里之能,非人力不能自往;人有凌云之志,非时运不能自通。你也念了千百遍了,这年头,你还要等下去不成,历史上只有一个王宝钏就够了,别傻乎乎的等下去了,男人是花心的生物,你不知道吗?我替你真不值。” 杨青青的眼圈红红的,只是轻轻地摇头。 肖宝凤搂住杨青青说:“话是这么说,但是,我也不知道你该不该等下去,难怪姚燧会写出那:‘欲寄君衣君不还。不寄君衣君又寒。寄于不寄间,妾身千万难。'的句子了。” 杨青青的泪满含眼眶。 肖宝凤叹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姐你打算还要等下去吗?也许,你在这里苦苦相等,人家在外面风花雪月呢。” 杨青青捏了肖宝凤一下说:“闭上你的嘴,看,天边的月亮又升高了,待会儿露水打湿你的衣裳,你回去吧,我还想待一会儿。” 肖宝凤说:“姐,你太傻了,等吧,我陪你等。” 两个少女静静地坐着,看着圆圆的月亮慢慢向山顶走过,婆娑的月光撒向跑马山的树林深处,漫天的星星围着圆月在天空中穿梭,不停地眨巴着眼睛,猎户要带上的三颗亮晶晶星再现于天幕的上空,显得通透地明亮,让杨青青心里不由地想到那遥远的过去: 那年那月,一个小女孩被蛇咬了一口,疼得她满地打滚,大口大口地喘气。“就这样死了吗?”她的心在想。 一个男孩看见了她,连忙蹲下身子,双手紧紧地捏着女孩的伤口,小嘴小嘴地吮吸着血液,吐在旁边青草上,女孩慢慢地睁开眼睛,想说一声谢谢,但却说不出来,男孩望着女孩,微微一笑,抓了一把树叶,放在嘴里咀嚼几下,敷在女孩的伤口上说:“没事了,爷爷说过,只要把蛇毒草敷上去,病人苏醒后休息一会儿,蛇毒就会消失的。”说完,拿起砍柴的大刀,劈了小树枝,做成杵棍,把女孩扶起来说:“回家去吧,你的羊我替你赶上山,晚上你来岔路口赶回家就可以了。” 女孩望着男孩的背影,产生了深深敬意,吸了一口气,一拐一拐向家走去。 又一个雨季的日子里,女孩在过河时不小心落进了深水处,女孩挣扎了几下,变闭上了眼睛,等她醒来的时候,男孩水淋淋地站在她的前面。女孩躺在草皮滩上,轻轻地说:“谢谢啊,你救了我。”男孩说:“没什么,换了别人也会这样做的。” 男孩要走了,女孩拉住他说:“我们两家的恩怨会继续吗?” 男孩说:“那是大人们的事,不就是为了争一块田么,斗了几十年了,两个老牛筋还在不消气,让他们去斗吧,我们不会再继续了。”女孩说:“你真好,我记住了,我们能常来常往吗?”男孩轻轻地点,点头。 再一个冰冻的日子里,单衣的女孩在风中瑟瑟发抖,羊群却一点也不听话,看见绿色便拼命奔跑,她追赶那带头的壮羊,鬼使神差,滑落于废弃的冰窖里,在她挣扎往上爬的时候,又是他紧紧抓住她,要不然她会跌将下去,不死也得脱层皮。她楞着,什么也没说,除了感激还是感激。“她的命运会与他连在一起吗?”她的心在问。 他看着她说:“小事一桩,不必记在心上。” 他走了,她没挽留,冰凉的那个夜晚,她看见在她生活的影子里,有一个男孩在摇晃。 男孩高中毕业了,在跑马山那高高的红柳树下的青石板上对坐着,淡淡的月光下,他们静静地望着天空,男孩说:“留给你一本书,是高尔基的《在人间》,明年你会有很大的收获。”女孩接过书时,两双手触摸在一起,两人都感到电击一般,但却没有分开,女孩靠近了男孩,腼腆地说:“我这里有一个绣花的香包和夏洛蒂?勃朗特的《简爱》。你带走好吗?” 男孩站起来,接过女孩的香包和书本说:“风景是美好的,我在大学里等你。” 弯弯的月儿向西而去,繁星密密麻麻,女孩莞尔一笑说:“但愿如此。只是我的学习不够好,能不能上大学还是个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