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志勇笑道:“羞个鬼,你就唱嘛!” 老妪不好意思地低地下头,往事如影,一个个画面在她的眼前展现了出来。 第一个男人带走了她的童年,带走了她的期待,带走了她的青春,带走了她心,留给她的只有悲伤的怀念和记忆。 第二个男人,在她走向死亡的边缘救下她,给予她渺茫的力量和希望,在她走出那冰凉的冷风看见太阳的时候,他走了,带着满身的疮痍、抱着那艰难的肺痨,走向一个永远的悲壮的另一个世界去了,留给她的只是一丝淡淡的微笑。 很多年了,她守候着那份没有爱的家庭生活,和那个她的父母给予的男人,沉受着皮鞭的伤痕,藤条的划线,满屋子的酒气熏天,生下娃娃,养育儿女,走过来了四五十个春夏秋冬,原本想苦尽甘来,谁知道这个男人却早早沉睡于跑马山的荒上了。 那一天,她在跑马山上栽下三棵树:青钢梨、白羊和苦桃,如今的它们都长得很高很大了,苦桃的花开花谢多少年她记不清楚,儿孙们也住进了新盖的洋房里,她不喜欢热闹,依旧守候着她的小木屋,守候着她亲手栽下的三棵树…… 她抬起头望着面前的两个后生说:“你们喝酒么?” 肖志勇说:“我们喝,但少一点。” 陈和天说:“我不会喝酒,老人家,为了让你给我们唱山歌,我豁出去了,陪你们喝一点点。” 老妪站起来提出一壶酒,给没人斟上一小杯,自己也倒上小半杯说:“喝吧,跑马上的农家小灶酒,香呢。” 肖志勇说:“奶奶,唱歌吧,别整这些没用的,我们今天要的是你给我们唱山歌。” 老妪轻轻喝下一小口,清了清嗓子,多年的情感在她的心头涌动,可是,她不好意思唱出来,依旧望着两个年轻人,揉皱的面颊间泛出丝丝红晕。 陈和天掏出笔记本,拿出钢笔等待着老人的发声。 老妪凝结的一辈子的情感是隐晦的、含蓄的、朦胧的,充满了她一生的艰辛和苦涩,她抿了抿厚厚的嘴唇,轻轻地亮开嗓音,唱道:“四十年前亲个嘴/四十年后回味甜/”…… 闷热渐渐褪去,太阳走向西边的山头,吃饱的鸟儿啾啾的歌唱着寻找栖息之地,老妪的泪水挂满了脸颊,不爱听山歌的肖志勇也流下清清泪滴,陈和天小小笔记本写满了密密麻麻的黑字。 老妪抬起头来说:“唉!天晚了,我做饭给你们吃。” 两个男人站起来,向老妪深深地鞠了一躬,陈和天说:“谢谢老人家,给予这是我人生最有意义的一天。”肖志勇说:“奶奶,饭就不吃了,我们回村委会。多保重身体哦。” 两个年轻人走出门,太阳带着老妪走入她梦幻中的情感,姗姗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