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免夜长梦多,二人决定即刻出发。白三郎的生意大,特意遣人调了艘小型商船,再带上七八个健壮的仆从,便和陈慈这边的一队人一块儿出发了。 船驶出码头,很快就进入碧波无际的大海。白三郎和陈慈除了分出几人驾船,其余都站在左右两边彼此戒备着。反倒是丁三,这会儿得了自由,他被安排在船头,给舵手指挥方向。 太阳渐渐落下,星辰闪现,陈慈命令人点上油灯,厉声问丁三:“还有多久?” 丁三随口回答:“快了!” 陈慈皱眉道:“现在天也暗了,你到底记不记得路线?” 也许是几个月没在水上活动,自从一出码头,陈慈心里头就一阵阵地发慌,他暗暗后悔,这样出海太草率了。 丁三赶紧躬身,回道:“记得,记得,我自然记得,我是照着星星来辨路的!” 陈慈略微有点奇怪,一个渔民也懂得这些?他不安地瞟了白三郎一眼,白三郎带的人腰间也是鼓鼓囊囊的,显然都带了枪,陈慈的心揪得更紧了。 其间,丁三不时就让舵手调整一下方位,就这样又过了好几个时辰,也许是距离目的地近了,他指挥得越发得心应手。 此时已近子夜,因为是月初,所以船上除了星星点点的油灯,什么也看不见,朝大海深处望去,四周都是一片漆黑。忽然,船猛地震动了一下,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 “怎么回事?”白三郎一下从瞌睡中惊醒,站了起来。 丁三站在船头,那儿灯光微弱,突然,黑夜中不知何处,传来“砰”的一声枪响,丁三竟像中枪了似的,一头从船上栽了下去,“扑通”摔进水里。 这一枪让船上的人剑拔弩张,个个都拔出了枪,对准对面的人。 “谁开的枪?是不是你!”白三郎厉声质问陈慈,他心里到底也是有点儿怕了。 陈慈还没回答,又是几声枪响,竟将船上仅有的几盏油灯全都打灭了! 只听黑暗中,有个声音喊道:“弟兄们快开枪!宰了这白鼠狼,金子就全都是咱们的了!” 白三郎大惊失色,这分明就是陈慈的声音! 紧接着接二连三响起了枪声,白三郎急得大喊一声:“开枪!快他娘开枪!” 顿时火光此起彼伏,子弹横飞,又过了不多会儿,船上的枪声变得零零散散,到最后终于一声也没了。 忽然,黑暗中一个罐子被丢在了甲板上,一簇浓烈的火焰蹿了起来——这是一个油罐! 突如其来的火光一下子照亮了横尸遍地的甲板,此时甲板上别说站着的人,就是能喘气的也没几个了,白三郎脑门上被凿了个碗大的破口,早已死得透透的。陈慈呢,大腿和腹部中了枪,躺在地上不能动弹。 “是谁?究竟是谁害我?”陈慈凄厉地嘶吼。原来,刚刚在黑暗中发出的那个声音压根儿不是他的,是有人故意挑拨他们! 船沿上忽然伸出一只手,有人抓着船侧木板跳了进来,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是你?是你这个贱民……” 5.血海深仇这三人,其中两个脸上蒙着黑布,另外一个,浑身湿漉漉的,正是丁三! 此时丁三腰板挺得笔直,像根枪杆子似的:“陈县长,别来无恙!” “你害我!你为什么害我?” 丁三旁边一个蒙面人“扑哧”笑出了声:“为什么?陈县长,你海盗出身,作恶多端,早该想到有今天的。” 陈慈听他声音有点耳熟,哆嗦着问:“你又是谁?” 蒙面人摘下面罩,陈慈两眼睁得斗圆:“戏班主!” 此人正是为陈慈唱戏的那个戏班班主,他身旁的人也摘下面罩,竟是那个唱戏的戏子! 陈慈凄凉一笑,渐渐明白了:“刚才是你学我声音说话,挑起我和白三郎之间恶斗……” 那戏子笑眯眯,故意学着陈慈的声音说道:“在下也就这一嘴的口技管用,陈县长请了!” 原来,他们早已算计好了,丁三指挥舵手划船时,每隔一段,便让船偏离一点方向,看似一直在前行,实则是按着丁三的路线走,一直到了约定的地点,恰与乘着小渔船的戏班主他们相遇。 等两船相遇,戏班主两人便顺着船沿爬了上来,故意空放一枪,让丁三借机跃入水中,紧接着打碎油灯,让戏子学着陈慈的声音大喊,放枪迷惑众人。黑暗之中,陈慈与白三郎双方连遭变故,自然是难分敌我,只能自相残杀了。 戏子眯着眼讥笑道:“陈县长自视甚高,午时,我刚一唱‘将相和’这出戏,你便入了我的圈套。你可知道彼时我心中真正想唱的,却是一句‘一丘之貉’才对,你竟恬不知耻,自比廉颇、蔺相如,你不中计,谁中计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