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痴(第三部 第七章)(2)
时间:2022-12-17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陀思妥耶夫斯基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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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d’unamileurfermelesyeux!*
但是请相信,天真纯朴的人们,请相信,就是在这节品格高尚的哀诗中,在这种用法语诗向世界表示的经院式祝福中,也潜藏着那么多隐蔽的痛苦,那么多不可调和、在韵律中自行缓解的怨恨,甚至诗人本人也许也会陷于窘境,把这种怨恨当作是平静的泪水,而且就这样死去;愿他的灵魂安息!要知道,意识到自己的微不足道和软弱无力这样的耻辱是有限度的,人已经不能超过这个限度,并且正是从这个极限开始在自己的耻辱中感受到巨大的满足……当然喏,在这个意义上顺忍是一种巨大的力量,我承认这一点,虽然这不是宗教把顺忍看做是力量那样一种含义。
宗教!我承认永恒的生命,也许,过去也一直承认的。就让最高意志的力量点燃意识,就让这意识环顾世界后说:“我存在着!”,就让这最高力量突然确定这意识消亡,因为那里为了某种需要就是这样安排的(甚至不做解释究竟为了什么),需要这样,就让它这样吧,我可以承认这一切,但是,终究仍然有一个永恒的问题:在这种情况下为了什么需要我的顺忍?难道不能就这么把我吃了而不要求我赞美把我吃了?难道那里真的有人会因为我不想继续活两个星期而生气?我不相信这一点;而且正确得多的假设是,这里需要我这微不足道的生命,一个原子的生命,不过是为了某种普遍的总体协调添加一分子,为了某个正和负,为了某种对比等等,等等,就像每天需要牺牲许许多多生物的生命一样,没有它们的死亡剩下的世界就不可能维持(虽然应该指出,这本身并不是很豁达的思想)。但是随它去吧!我同意,不然的话,也就是要是没有不断的彼此消亡,世界是怎么也不可能安排好的;我甚至愿意承认,对于这种安排我一点也不理解,但是有一点我肯定知道:既然已经让我意识到
*哦,对我离世置若罔闻的朋友,但愿他们看见您神圣的美!但愿他们在暮年寿终正寝,但愿有人对他们的死哀位,但愿朋友为他们合上双眼。“我存在着”,那么世界安排得有错误,不然它就不能维持,这些还关我什么事?这以后谁会来指责我了为了什么指责我?随您怎么想,这一切是不可能的,不公平的。
然而,不管我怀有多大的愿望,我从来也不能设想没有未来的生命和天命。更确切些说,这一切是存在的,但我们对未来的生命及其规律丝毫不理解。但是,既然是这么困难、甚至完全不可能理解这一点,那么,难道我要对无力理喻这无法理解的事物负责吗?确实,他们说(当然,公爵也跟他们在一起),这件事上需要听从,需要不加反对地、唯唯诺诺地听从,在阴间一定会奖赏我的这种温顺。我们血于不能理解天命而烦恼,常常用我们的概念来解释它,因而就过分地贬低了它。但是我又要重复说,既然不可能理解它,那么也很难对不让人理解的东西负责,既然这样,又怎么能指责我不理解天命的真正意志和规律呢?不,最好还是撇下宗教不谈。
再说也已经谈够了,当我将谈到这里的时候,太阳一定已经升起,“在天空中发出轰响”,无穷宏伟的力量倾泻在普天之下。随它去吧!我将直接望着生命和力量的源泉而死去,我不想要这生命了!如果我有权不降生到世上来,我一定不会接受在这样嘲弄人的条件下生存,但是我还有权力死去,虽然我献出的已是屈指可数的日子。权力不大,所以造反也不大。
最后一点说明:我死完全不是因为不能承受这三个星期;哦,我有足够的力量,假若我愿意,那么光是意识到我听遭受的委屈就足以安慰了;但我不是法国诗人,也不想要这样的安慰。说到底,也是一种罪恶初诱惑:大自然限制我的活动到了这样的程度,只判给我三个星期的时间,也许,自杀是唯一一件我还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得及开始和结束的,事,也好,也许我是想到用一下最后的可能性来办这件事?抗议有时不是一桩小事……”
“解释”结尾了;伊波利特终于停下来了……
在极端情况下坦率可以达到恬不知耻至极的程度,当一个神经质的人受了刺激并失去自制力的时候,他已经什么都不怕,甚至准备闹出任何荒唐事来,还会为此而高兴;他会扑向人们,而同时自己则怀有一个模糊但坚定的目的,一分钟后一定要从钟楼上跳下去,以此一下子了结在这种情况下会有的一切困惑。逐渐降临的体力衰竭通常是这种状态的征兆。到目前为止一直支撑着伊波利特的异常的、不自然的紧张已经达到了最后阶段。这个18岁的小年轻被疾病耗尽了元气,显得十分虚弱,就像从树上掉下来的一片颤抖的树叶;但是他刚刚来得及扫视自己的听众,——这是最近一小时内的第一次,——在他的目光和微笑中马上就流露出最高傲,最轻蔑和得罪人的厌恶神情。他急于向人们挑战,但听众十发气忿。大家懊恼地从桌旁站起来。发出一片响声。疲倦、香槟、紧张加剧了乱糟糟和仿佛是污秽的印象,如果可以这样形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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