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鲁爱林 我告诉你吧,高厄上尉,我看透了这个人,他最怕让人摸着他的底。一旦让我在他身上看出了什么破绽,我可要叫他知道我的厉害。(战鼓声)你听,皇上来啦,我得把桥头堡的消息报告他。
鼓声与战旗。亨利王、葛罗斯特及将士们上。
弗鲁爱林 上帝保佑陛下!
亨利王 怎么样,弗鲁爱林?从桥头堡来吗?
弗鲁爱林 是,托陛下的福。爱克塞特公爵威风凛凛,据守着桥头堡;法国军队给打退了——你听着——这一仗打得真出色、真勇敢呀。我的妈,桥是在敌人手里,可是他们只好退避三舍,让爱克塞特公爵来做了这座桥的主人。我可以告诉陛下,公爵是条好汉。
亨利王 你们损失了哪些人,弗鲁爱林?
弗鲁爱林 对方的损失可大哪——可以说相当大哪。拿我个人的意见说来,我的妈,我相信公爵一兵一卒都没损失,只除了一个人,那个人恐怕逃不过军法了——他抢劫了教堂,他的名字叫巴道夫——陛下或许听到过这个人。他满脸都是酒刺呀,疮呀,疖子呀,红得像一团火光;他的嘴唇吹着自个儿的鼻子,那个鼻子呀,就像炉子里的煤块,一忽儿蓝,一忽儿红;可是他的鼻子跟他一起受了军法,他那片火光已经熄灭啦。
亨利王 不管是哪一个犯下这种案情,我们都要同样判处死刑。我曾经晓喻全军,英国军队行经法兰西的村子,不准强取豪夺,除非照价付钱,不准妄动秋毫;不准出言不逊,侮辱法国人民;要知道,在“仁厚”和“残暴”争夺王业的时候,总是那和颜悦色的“仁厚”最先把它赢到手。
喇叭声。蒙乔上。
蒙乔 看我的服饰,您就知道我是谁了。
亨利王 很好,我知道你了——可不知道有什么见教?
蒙乔 我主的意旨。
亨利王 说出来吧。
蒙乔 我的皇上这么说——你去对英王亨利这样讲:看起来我们好像死去了一样,其实我们只是睡着罢了。横冲直撞只是个粗夫,以逸待劳才算真有经验的战士。对他说:我们原来可以在哈弗娄教训他一顿,但是我们认为,疖子还没熟透,最好别去碰破它。现在,该是我们发言的时机了——听我们的声音有多么威严。英格兰应该忏悔他的愚行,认识自己的缺点,钦佩我们的涵养功夫。所以吩咐他,快快准备献出赎金来吧——这笔数目,必须相当于我们所遭受的损害,我们所损失的臣民,包括我们所容忍的耻辱——要是这一切全叫他担当,只怕就要把他压扁!讲到赔偿我们金钱上的损失,他的国库还嫌太穷;讲到还我们的血债,哪怕把他王国里的臣民杀光,这笔账还相差得远呢;讲到向我们请罪,就是他本人匍匐在我们脚下,我们还觉得这太不切实际,难叫人满意。说了这番话,再向他挑战;最后下个结论,告诉他:他已经叫他手下的将士上了当,他们的末日已经宣布啦——到此为止,是我皇上,我主子的吩咐;以上种种,就是我履行的职务。
亨利王 你叫什么名字?我知道你的职务。
蒙乔 蒙乔。
亨利王 你把差使办得很体面。回去吧,告诉你的君王,我现在还不忙找他,我倒是在打算,最好能顺利地到达卡莱;不瞒你说——在这样精明、占优势的敌人面前,把实话全讲出来,真不算得聪明——我手下的人,有好一些害了病,力量大大削弱了,数目也减少了,而留下来的为数不多的人,又几乎并不比那许多法国人高出一筹;可是他们在身强力壮的时候,我告诉你吧,使者,我认为英国人的一双腿抵得上三个法国人。上帝宽恕吧,我这样会吹牛!你们法兰西的空气把这个坏习惯传染给我啦。我应该忏悔。所以去吧,去对你的皇上说,我就在这儿;你们要赎金,我就只有这个柔弱的、一无价值的躯体。我的军队,只是一支薄弱、带病的队伍;可是老天在上,去告诉他吧,我们是非来不可的。尽管法兰西,再加上这样一个邻邦,挡在我们面前。(给他一袋钱)这是给你的酬劳,蒙乔。去吧,转告你的皇上多考虑考虑:要是我们能往前进军,就一定前进;要是我们的路给拦住了,我们就叫你那黑黑的土地染遍了你们红红的鲜血。就这样吧,蒙乔,再会吧。我们的答复笼统说一句,就是:我们并不准备把战争寻找,但要是战争临到我们头上,我们也并不准备躲避——去告诉你的皇上吧。
蒙乔 我会转达的。谢陛下的赏赐。(下。)
葛罗斯特 我希望他们不要这会儿就来攻打我们。
亨利王 我们是在上帝的手里,兄弟,并不在他们的掌握中。向桥头堡进军。天色晚了。今晚我们就在河那边扎营,明天我们再继续赶路。(同下。)
第七场 阿金库尔附近。法军阵地
法国元帅、朗菩尔、奥尔良、皇太子及众人上。
元帅 咄!我有一副天下最好的盔甲。白天快来吧!
奥尔良 你有一副出色的盔甲;可是让我的马儿也得到一份光荣吧。
元帅 这是欧洲最好的马儿。
奥尔良 难道天永远不亮了吗?
皇太子 奥尔良公爵,大元帅,你们谈到了马和盔甲吗?
奥尔良 在这两样上,哪一个太子也不能比你强。
皇太子 这一个夜晚可真长哪!我的马儿,我决不愿意把它跟其他四脚落地的马儿交换。哈,哈!它从地面上跳起来,就像它装了一肚子毛发⒅,一匹飞马,一匹神马,它的鼻子里喷着火焰!我骑在它身上就像在飞,我变成了一头鹰。它凌空奔驰——它接触到地球时,地球就唱起歌儿来——长在它蹄上的最不足道的老茧,比赫耳墨斯的横笛还富于音乐性呢。
奥尔良 它浑身是豆蔻的颜色。
皇太子 而且像生姜那样火辣。它该是降魔伏妖的天神的坐骑。它是纯粹的“风”和“火”,根本没有重浊的“水”和“土”⒆,除非当它站着不动,好让主人跨上它的背的时候。它才算得一头马,其余那些驽马,你只能叫它们做畜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