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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痴(第四部 第十一章)(2)

时间:2022-12-21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陀思妥耶夫斯基 点击:


    “我等一等,也许,晚上会回来。”

    “也许,一星期都不回来,谁知道他。”

    “这么说,反正昨天是在家过夜的。”

    “过夜是过夜的……”

    所有这一切是令人怀疑的,有鬼名堂。管院子人很可能在这段时间里得到了新的指示,因为刚才还相当多话,而现在简直就是避而不答。但是公爵决定过两小时再来,如果必要的活,甚至就守在门旁。而现在还剩下在德国女人那里的希望,于是他驱车去谢苗诺夫团。

    但是在德国女人那里她们甚至不理解他的来意。从她透露的一些话中公爵甚至领悟到,德国美人两星期前与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娜吵了一架,因此这些日子来她一点也没听说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娜的事,而且现在她竭力要人家知道,她也没有兴趣去听说,“哪怕她嫁给世界上所有的公爵。”公爵急忙走出来。他忽然想到,也许她像那时那样去莫斯科了,而罗戈任当然是追踪而去,也可能是与她一起去。“至少哪怕找到一点踪迹也好!”但是他想起了,他应该在旅馆落脚,便急忙去季捷伊纳亚街,那里立即带他到一个房间去,服务员问他想不想吃点东西,他心不在焉地回答说要,待到醒悟过来,他对自己大发了一通火,因为吃东西耽误了他十小时,只是后来他才明白,他完全可以留下送来的点心,可以不吃。在这昏暗窒闷的走廊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苦苦地竭力要得到某个想法的感觉笼罩着他的心头,但他总是领悟不到,这个新的纠缠不休的想法究竟是什么。最后他魂不守舍地从旅馆里走出来;他的脑袋在打转,但是,到底上哪儿去呢?他又去找罗戈任。

    罗戈任没有回来,没人开门应铃声。他又去找罗戈任娜老太婆宅院的铃,门开了,也声称帕尔芬·谢苗诺维奇不在,也许三天都不在。使公爵感到很窘的是,像以前那样,人们用怪异好奇的目光打量他。这次他根本未能找到管院子人。像刚才那样他走到对面人行道上,望着罗戈任家的窗户,在难熬的炎热中徘徊了半小时左右,也许时间还更长些。但这次什么也没动静;窗户没有打开,白色窗幄纹丝不动。他最终认为,刚才一定是他的幻觉,因为从一切迹象看来,甚至窗户也黯然无光,久未擦洗,因此,即使有人真的透过窗户张望,也很难辨认。这个想法使他感到高兴,于是他又到伊斯梅洛夫团教师妻子家去。

    那里她们已经在等他了。教师妻子已经到过三四个地方,甚至还去过罗戈任家,那里无声无息。公爵一声不吭听着,走进房间,坐到沙发上,望着大家,似乎不明白她们在对他讲什么。奇怪的是:他一会儿注意力异常敏锐,一会儿又忽然心不在焉到难以置信的地步。这一家人后来称,这一天这个人奇怪得“令人吃惊”,因此,“也许,那时一切就已经显示出来了。”最后,他站起来,请求给他看看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娜的房间。这是两间宽敞高大而又明亮的房间,有着相当好的价值不低的家具。这几位女士后来说,公爵察看了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看见了茶几上有一本从图书馆借来的书推开着,是法国长篇小说《包法利夫人》。他注意到了,把打开的那一页折了起来,请求允许把书带走,而且没有听完说出是从图书馆借来的就立即把它放到自己口袋里。他坐到打开的窗口,看见一张写满了粉笔字的小牌桌,便问:谁在玩牌?他们告诉他,每天晚上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娜都与罗戈任打杜拉克,朴列费兰斯,梅利尼克,惠斯特,自选王牌等各种牌戏,只是最近,即从帕夫洛夫斯克搬来彼得堡以后,才开始玩牌的,因为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娜老是抱怨无聊,罗戈任整晚整晚坐着;老不吭声,什么也不会说,而她常常哭泣;于是突然有一天晚上罗戈后从口袋里掏出了纸牌;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娜立即笑逐颜开,他们就开始玩起牌来。公爵问,他们玩的牌在哪里?但是牌不在,总是由罗戈任自己放在口袋里带来,每天都是一副新纸牌,用后就随身带走。

    这几位女士建议公爵再去罗戈任家,把门敲重些,但不是现在,而是晚上,因为那时“也许会在”。与此同时教师妻子自告奋勇在天黑前去一趟帕夫洛夫斯克找达里娅·阿列克谢耶夫娜,打听一下那边是否知道什么情况。她们请公爵晚上10点钟无论如何去她们那儿,以便商量第二天的行动。尽管她们一再安慰和给以希望,公爵心头仍充满了绝望;在难以形容的苦恼中他步行回到自己的旅馆。夏日尘土飞扬、窒闷难受的彼得堡仿佛像钳子似地把他夹得喘不过气来:他在冷峻的或喝醉了酒的人群中挤来挤去,无目的地盯着人们的脸,他走过的路大概比应走的路多得多;当他走进自己房间的时候,天几乎已经完全黑了。他决定稍事休息,然后如她们建议的那样再到罗戈任那儿去。公爵坐到沙发上,双肘撑在桌子上,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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