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男少女四五人一组并排地分坐在路旁板车的两端,把板车当做跷跷板玩了起来,弄得车轴咯吱作响。他们连晚饭也忘记吃了。男孩儿紧紧搂住女孩儿的肩膀,女孩儿把手扶在男孩儿的膝上或车上,每次脚着地的时候就使劲地蹬,让跷跷板一起一落——夏天傍晚昏暗的光线,让这小小的景物隐约地浮现了出来。行人稀疏,而且脚步是急匆匆的。
“咯噎,咯噎——上面是老爷,下面是乞丐……”板车上的孩子们随着跷跷板的一上一下,不停地和唱着。
那个眉清目秀的十二三岁的男孩儿冷不防地把搂着两个女孩儿肩膀的双手松开,回过头来喊道:
“把小组换换吧!”
“干什么?不换也挺好嘛。来,跷快点!”背靠背另一方的一个孩子答道。
“不换换,太没意思啦。这样,坐在车把上的人太亏了。跷不高嘛。”
“瞧你!胡说,胡说。不信,你瞧,不是跷得一样高吗?”一个十二三岁的美貌少女,甩了甩她的披肩发,转过头来说。
“百合子,你别说啦。背靠背的伙伴是不知道高低的。可我看见了。坐在车把上的人太亏了。”
“就说龙雄吧,他也不知道嘛。”
“不换,我可就不干啦。”
“坐在车把上的人也不亏嘛。换来换去多麻烦呀。还是加快蹬吧。”
“不干!”
“不干就算。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干。噢,你是想同百台子一个组嘛。”一边搂住百合子的肩膀、一边同龙雄争辩的少年恶口伤人地说。
龙雄从车上蓦地跳了下来,双手抓住车把。同一瞬间,他感到自己的视线迅即同回过头来的百合子的视线碰在一起,脸上倏地鲜红了,他那潇洒的眉宇间透出了明显的敌意,回答说:
“就说你吧,你也想同百合子一个组,你才不愿意调换的嘛。”
百合子从车上跳了下来,满脸通红地站立在那里。她不甘示弱,意外地断然冲着与龙雄争吵的对方说:
“我讨厌春三这样说!算了,让我同龙雄一组吧。”
“什么?女孩子家,玩什么跷跷板,真是好出风头。”春三转过身来说。
“不行吗?”
“不行。车主一来,女孩子家逃脱不了。挨打,我可不管。”
“谁打?是车铺的叔叔吗?他经常来我家呐。”
“什么,什么来过你家,我也坐车来过呢。”
“哟,真的?什么时候?”
龙雄对春三和百台子的对话毫不在意,他心情平和,像还没玩够似的平静地说:
“怎么组合都行,重玩一遍,来!”
“嗯,好。好是好,不过我要编在龙雄一组。”
百台子真讨人嫌,男孩儿春三的自尊心被她伤害了,而且完全被她压垮了。
“什么呀,我才不愿意跟女孩儿编在一组呢。没有哪个男孩儿是愿意跟女孩儿编在一组的。对吧,龙雄,咱们男孩儿组成一组,好吗?”
“怎么都行,快点编组吧!”龙雄老老实实地听从了春三的意见。
“好吧。我不同龙雄编在一起,随便跟谁一组都行。”
“可是,男女都分开,恐怕不行。女孩儿太轻,没意思。”春三脱口而出。
百台子把眸子里的火花投向龙雄,仿佛在说:瞧!这不是吗,春三这笨蛋!可是,龙雄并没有给这位少女回报投其所好的眼色。所以,百合子说:
“女孩儿也不轻嘛。”
“你说什么,就是轻嘛。熊蛋包就是轻嘛。”再次受到伤害的春三射出了锐利的目光。
“不轻呀。那样就算沉了吧。”
龙雄平和地插进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