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大老板说说容易,大伙儿执行起来却难,下游合同的时间逼着,尤其是出口合同的时间是死线,他们至此不可能再走招标那一套,必须急事急办,找到一家可靠企业从以最快速度完成设计、工艺、材料采购、和保质保量地出货。他们分头找到相熟企业,但是相熟企业在苛刻的时间限制和违约的高额赔偿面前退缩了。他们只好心急火燎地在业内打听谁家能行,牧童纷纷遥指杏花村,那杏花村正是腾飞公司。
罗庆接到电话,打听得始末,与柳钧商量这么短时间内做不做得出来。获得柳钧肯定答复,他就在半小时内一个电话回过去,气壮山河地说完全做得到,但是,价格翻倍,预付定金若干。罗庆跟柳钧说,那种企业文化中没有“诚意”两个字,跟那种企业打交道,做一笔算一笔,根本不能抱来日方长的双赢心理。那家上市公司被迫无奈,两天之内便接受罗庆要挟,节骨眼上不敢摆大爷姿势,亲自来人打飞的送来合同,送来定金汇票。签约的结果是,腾飞的技术部门只有三天时间设计图纸、安排工艺,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不过这事儿柳钧出差去见安总前有机布局了一下,大胆将设计和生产条块细分,凭着对工艺的熟悉,对加工时间的精确把握,和对设计人员水平的高度把握,将设计线拉长,加工麻烦耗时的先设计先加工,加工简单的可以稍微拖后,因地制宜,不必非等全套设计出来,论证后再做。
柳钧估计小楼的灯光是孙工在率队加班加点,当然有必要过去一趟,善加安抚。但他想不到进门就见罗庆百无聊赖地趴在电脑前做表格,而罗庆身边桌上散放着一只已经切开吃掉一半的大蛋糕。罗庆一见到柳钧就一个眼色,不声不响拉柳钧出门,解说自己这个始作俑者是平孙工怒气,送蛋糕上门,也送人上门同甘共苦。柳钧坚持让罗庆回家去,他进去找孙工,看进度,也是打气。他跟孙工解释一下打发罗庆回家的原因是罗庆家还有个未满周岁的孩子,太晚回去对不起罗太。
虽然孙工不好意思让老板陪着,可柳钧还是一直陪到凌晨两点,这一条块的设计告一段落,又坚持亲自开车将累惨的孙工和其他两位不住宿舍的工程师送回家。柳钧也知道这回接的生意太摧残孙工领导的研发中心的机械组,平时这等工作量已经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何况这又是强行插入东海一号的紧张研发,人脑不是电脑,转弯还得用几天时间呢。可是孙工就是扛住了,打出这场硬仗。当然也与柳钧精通业务,大胆拍板将设计条块分格有关。除了奖金,柳钧怎能不在行动上有所表示。
孙工一路非常过意不去,一直说柳总家里也有个大肚婆,实在不该如此熬夜不管家。果然,柳钧回去睡觉就惊醒了崔冰冰。崔冰冰粗线条地睁开一只眼睛看他一眼,皱起了眉头。抱着肚皮上的一只大球睡觉本就辛苦,睡着不易,中途被吵醒那就很麻烦。柳钧连忙顶着睡意轻轻摩挲安抚,很快他不知怎么睡着了,崔冰冰只好独自数绵羊,数了好一会儿才睡着,她明天还得上班。分行才刚在本市起步,不仅分行面临无数挑战,她自身也面临无数挑战,总行下达的一道道指标是硬杠子,完不成,明年就是不进则退。按说,今年实在不是崔冰冰怀孕的好时候,她还在愁产假三个月该怎么办呢。
但是第二天早上七点,被同样也是很辛苦,挂着明显黑眼圈的丈夫拍醒,崔冰冰索要一个吻后,立即精神百倍,活络得仿佛她肚子上挂的不是一个胎儿,而只是太胖,肚腩大了点儿而已。柳钧开车送太太上班,回身就直奔工业区的工厂,亲自盯着车间将凌晨新鲜出炉的图纸转化为工艺,排班进入生产。两倍的要价不是好赚的,弄得不好就是再翻倍的索赔,和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美名的污损。
罗庆稍晚一步上班,才想去车间盯进度,就已经看到车间一角柳钧的身影,罗庆立即放心撒手,忙他别的事去。他原以为老板昨晚一定很晚睡,今早一准儿起不来,他唯有越红线蹭面子与车间管理者协调,尽量提高进度。这笔生意的紧迫性他最清楚,他怕别人不理解,误事。幸好,有个劳模比他更专心。他见识过柳钧在车间管理上的铁腕,说是全军事化管理,一点儿不为过,因此他不用再担心进度。
一上午的忙碌,中午吃饭时候才与柳钧坐一起,有机会说话。他问出一个心中盘旋了两个月的疑问。
“研发中心搬出去,不是当初说的什么车间需要扩建,给车间腾地方吧。隔壁的工厂买下来后,我们都还没填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