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她听见几个房里还在喝酒。刘红兵头都喝了,还在牛说:“你信不,你老弟就是要原子弹,哥都能给你来。你只说要尖头的,还是圆头的。你说,你必须说,只要你能说出型号,哥就能给你来。你现在说,哥赶明早,就把东西搬来……蹾在你门口了……”气得忆秦娥就想去踹他几脚,可肚子里又一阵闹腾起来,她就赶上厕所去了。
上完厕所出来,她也懒得理刘红兵了。这个死皮不要脸的货,有时你越理,他还越上劲,不牛好像就活不成了似的。
回到房里,两个老师正背对着背,在各自的上清点东西。她们的关系明显还没缓和。见她回来,倒是都跟她搭了话。一个说:“娥,听说今晚演出成功得很,你娃这下可要大红大紫了。”另一个说:“娥儿,秦这下就靠你了。能拿下李慧娘的演员,其他啥戏就都不在话下了。”忆秦娥只是点头、微笑,也不知回答啥好。更何况,肚子几下拉得已没了多少力气,就想躺下。两个老师一人拿了个小计算器,在不停地摁。一人用纸笔在不停地记,不停地算。忆秦娥第一次起来上厕所时,她们还在算账。到第二次去时,她们已经在朝几个袋子里装东西了。有一个装不去,还把上厕所回来的忆秦娥住,让她帮着开袋口,将东西朝里。一边还一边问她,是喝多了,还是拉肚子。忆秦娥也没好回答,帮着完袋口,就不附地倒下了。本来第二天一早,她是打算要去天安门广场看升旗的,可早上咋都不起来了。刘红兵还来问过几次,她也没说肚子不服。到十一点时,她勉强起来,办公室就把房退了。一个老师的东西实在多得拿不下,还让她帮忙捎了一个蛇皮袋子。袋子里也不知装的啥,重得拿不,她是勉强拖到门口的。火车是下午五点开。可团上因为要节省半天房费,不得不在十二点前就退房。退了房,一回都拉到车站,就都在火车站附近又转悠起来。忆秦娥实在转不,只好偎在那里,给大家看行李。刘红兵见她是拉肚子,就去给她些来吃了。直到上车前,才见好些。可也不敢再吃任何东西,她就那样恓恓惶惶上了车。
返程还是加挂了一节座车厢,团上大部分人都能坐在一起。来时的兴奋有增无减。尤其是在上车前,听说《游西湖》获了演出一等奖时,大家更是得把行李都抛向了半空。单团长让封导留着晚上领奖。封导让他留。单团说:“我的能上台领奖?不给省秦丢人、不给咱省上三千万父老丢人吗?”封导就留下了。车上,大家兴奋得玩啥都有些出格。尤其是一些小伙子,脆把刘红兵当成了最大的玩物。关键是刘红兵也乐于让大家玩。也不知是因为啥,刘红兵甚至连子都让人扒光扒尽了。他也不恼,只捂着那个地方,光着,笑得嘎嘎嘎地满车厢追子。气得忆秦娥起就跑到别的车厢去了。
她真的觉得已经对刘红兵毫无办了。刘红兵恨不得向满世界宣告,他已经是忆秦娥的事实老公了。开始团上还有好多小伙子向她献殷勤,有的甚至在私下说:团上又来了“青的希望”。大家都帮她这帮她那的。后来,刘红兵无不在地“深度揳入”来,小伙子们就都不敢再黏糊了。并且刘红兵还很大气,从喝酒到吃饭,都把钱包拍得响地抢着买单。那一阵,无论是买彩电、买冰箱、买电扇、买洗衣机,或是买永久、凤凰、飞鸽这些名牌自行车,还有买啥子阿诗玛、大重九、窄版金丝猴香烟,都是需要凭供应票的。可刘红兵都能来。因此,他在团上也就混得特别有人缘。就连跟忆秦娥已成死对头的龚丽丽和皮亮夫俩,也是他出面摆平的。本来为争演李慧娘,龚丽丽是咋都无咽下那口恶气的。可他们夫开的音响、家电铺面,有些难的货,刘红兵却能到供应票。那时实行双轨制,凡有内部供应票的,批条子的,来都特别赚钱。刘红兵随便几个作,就让皮亮和龚丽丽赚了一把。他们不仅没有再闹,而且看了忆秦娥的演出,还都到说好了。龚丽丽说她这年龄,也该给更年轻的人让路了。皮亮更是每场演出,都要把忆秦娥的话筒反复敲,反复试频率。尤其是见了刘红兵,他连绑在忆秦娥上的话筒电池盒,也要挪来挪去地反复问几遍:“不?”“服不服?”“影响不影响作?”明明都绑好了,却偏要解开来再绑一次。都是做给刘红兵看呢。大家就觉得是撞着鬼了。直到皮亮喝酒,自己把话出来,大家才更是服气了“红兵哥”的雅量与能耐。
忆秦娥没去,就在车厢接头蹲着。刘红兵抢回了子一穿上,就来找她了。见她满头虚汗,脸也蜡着,就说要给她一张卧铺票,让她去躺着。忆秦娥咋都不愿意,还说他敢,她就跳车。这时,单团长也来了,见她已虚成这样,就让办公室去补卧铺票。她决不让。单团长又让人扶她回座位上休息,忆秦娥也不让扶。她不喜欢人都用眼睛盯着自己,她喜欢没人注意她的生活。她甚至突然想到了在宁州剧团烧火做饭时,一人待在灶门口的子。那时一待一天,真是太安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