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年接受好莱坞致敬的威尔斯
另一种质疑则来自对奥森·威尔斯个人才华的评判。在纪录片《奥森·威尔斯:死后被爱》中,许多影评人坚持《公民凯恩》是一部“机缘巧合之作”——“奥森·威尔斯在《公民凯恩》中用尽了他的所有才气。”——这可能是与他同时代的影评人给予他的最大的恶评。他使用制片公司的预算毫无节制,自己拍出的大量镜头弃而不用,甚至拍出让观众不敢相信出自他手的票房毒药;他的后半生在欧陆兜兜转转,临终前才部分地接受来自好莱坞的和解,到死也没能整理出自己拍出的所有作品,甚至留下一段段风流情史与断不尽的遗产官司……可我只能面对这些非难说:我们都无疑成为了威尔斯取得现实意义上“成功”的一个部分,因为一个真正天才的电影导演最不需要做的就是相信他人。所谓的“才华”或许并不是一种普通人理解中的可控的能力,而是离开常识所囿的不可抑制的冲动与偏执,在这样失衡却自我的状态之下,从未有“经典”与“垃圾”,只有“自我”与“更自我”,这部几乎成为威尔斯自己命运隐喻的《公民凯恩》,到底成功与否,谨请他自己评说。“I cannot live in the real world.”他出其不意的成为人类不得不承认的不朽之神,也终于未能像芸芸众生般一死永逸,或许这就是他所厌恶的世界留给他最后的荒诞。我欢呼人类的电影艺术拥有奥森·威尔斯,我更欢呼人类的电影艺术拥有的奥森·威尔斯只有一个。 三、一厢情愿 《野草莓》中的主角伊萨克电影作为一种艺术门类到今天,也终于从“人类的承载”变为“承载着人类”,在依赖着人类生活而拓展自身表达的同时也成为人类生活的依赖。在专属于影人的艺术需求以外,过多的纠缠使我们在剥夺他人的可能中剥夺自己的可能,只剩下和自己的观点一样转瞬即逝的被抚慰的错觉。在哲学家喟叹“宗教的消亡使人类失去了与艺术的接触”的年代里,借助商业形态和大众媒介生存下来的电影或许成为了我们直达内心以至自省自诘的最佳入口,从离开荧幕的那一刻起,应当拥有更多的疑惑、不解,渴望更多的未知、不同,回避更多的重复、确定,面对更长时间的自己。若终有一天如《野草莓》中“以老式的礼貌和魅力为伪装”度过一生的伊萨克只能逃避于梦境安慰自己在现实中的种种遗憾时,电影,又岂能代替我们只有一次的珍贵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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